人到齐了,大家在主人的带领下一道往梅园而去。孙家的梅园占地五十亩左右,按梅花颜色划分成三大块,粉梅一块,红梅一块,白梅一块。场地较宽,大家走着走着就有些分散了。

秦家大少奶奶林氏牵着闺女特地和胡氏母女并肩而行,趁着身边没其他人,林氏靠近胡氏低声道:“前两日接到和锦罗家妹妹的书信,才知道太太和她认识。罗家妹妹告诉我说太太和两位姑娘都是腹有诗书且品性纯良之人,让我和你们多多亲近。今日见识了太太和两位姑娘的风华,才知道罗家妹妹所言不假。”

对方态度诚恳,胡氏也就实心实意地夸奖道:“那是任县令娘子抬举我母女,可当不起大少奶奶的夸赞。倒是大少奶奶不愧是京都官宦人家出身,这举手投足之间跟咱们这些出自乡野之人就是不同。”

“哪里哪里,太太您太谦逊了。”林氏一边笑一边拉过方采蘩的手,“府上大姑娘真是好相貌,别说男子,身为女子我看了眼珠子都舍不得挪窝,难怪要引起别人的嫉妒了。”胡氏母女知道她指的是谁,大家不由会心一笑。

其实当初离开和锦的时候,任县令娘子曾经告诉过胡氏自己有个闺中好友嫁到了潭阳州府的秦家,不过胡氏不想给人自家上赶着攀交情的印象,方才见到林氏的时候也就没有提罗氏和自己认识的事情,谁知林氏却主动说起。

强龙难压地头蛇,胡氏积极参与潭阳各府女眷的聚会,本来就是想多多认识些闺阁朋友,侧面帮助丈夫治理地方。林氏心存善意,她自然是要好生结交了。双方交谈甚欢,越说越投契。方采菱拉着秦家的大姐儿,两个人叽叽喳喳地也说得开心。

为了方便赏梅,孙家在三种颜色的梅花交界之处建了一座小轩,轩中早已摆放了好些炭盆并瓜果点心,客人们坐在轩中一边烤火吃东西,一边透过窗户观赏梅花,实在是再惬意不过。

因为孙玉琴和梁家姐妹还有曹姑娘原先不在花厅,所以方家姐妹到了轩中少不得又和她四人厮见一番。孙玉琴作为主人家,对方采蘩很是热情,另三位姑娘也表达了自己早就想结交方采蘩的意思。

宾主落座之后,大家喝了一通热茶用了些点心,赵大太太便提议大家以梅花联诗,联不上的稍后宴席上罚酒。雷将军府上的二太太一听这话,嗖地站起来反对道:“不成,不成,谁不知道你们都是饱读诗书的,尤其是你家槿姐儿,更是满腹才学,哪像咱们这样的粗人,斗大的字都不识得几个,联诗,不是存心为难咱们嘛。”

赵大太太道:“那你们别参加就是。”孙老太太笑道:“既然有人反对,那就别联诗了,另外寻点乐子吧。”

赵紫槿拍手笑道:“听说雷家姐姐今日将自己的剑也带了来,何不让她舞剑给大家看,然后玉琴妹妹抚琴梁家姐姐吹箫给其伴奏,曹姐姐和我就当堂作画,温家妹妹题字,孙老太太您看如何?”

孙老太太呵呵笑道:“好好,这法子好。咱们家这别院,琴丫头房里有琴也有萧,纸笔作画那一套都齐备,雷家丫头的剑该是留在自家的马车上吧,吩咐下去,让她们都去取了来。”

赵紫槿一通点将,自动将方采蘩忽略了,大概是以为她跟着胡氏在市井之间长大,琴棋书画这一套都不会吧,这显然是一种骨子里的轻视。而其他人也没提这茬,不过大多也是觉得方采蘩不会这些,厚道地不想令方采蘩难堪。

胡氏嘴角微不可察地撇了撇,林氏嘴巴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又闭紧了嘴巴。前世每逢过节各路亲戚齐聚,方采蘩和表姐妹堂姐妹们就会被要求进行才艺展示,对这一套可说是发自内心的厌恶。所以这次叫人给忽略了,她不但不觉得难过,甚至暗自松了一口气。

很快各类东西就取来了,几位姑娘各自拿好自己的工具各就各位。雷三姑娘原本笑眯眯地属于可爱类型,可一旦剑在手,立马英气勃发整个精气神都不同了。配合着她的剑舞,孙玉琴和梁大姑娘的琴箫合奏也很有气势,大家享受了一场视听盛宴,剑舞结束后还觉得意犹未尽。

作画的两位姑娘要慢一些,曹姑娘画的是雷三姑娘舞剑的英姿,赵紫槿画的是琴箫合奏的孙玉琴和梁大姑娘,所以曹姑娘先画好,赵紫槿后画好。

画完后大家对两幅画评头论足欣赏完了之后,温姑娘再题字。两幅画都画得好,不过比较起来赵紫槿比曹姑娘要画得更传神,方采蘩就算不大喜欢赵紫槿,但也赞同大家的评论。赵紫槿得到众人包括曹姑娘的一致称赞,明明得意得要命,偏偏嘴上说自己不如曹姑娘画得好,弄得方采蘩越加厌恶她了。

那边温姑娘再给赵紫槿的画作题字,这边方采菱站在曹姑娘的画边道:“雷家姐姐舞剑真好看,姐姐,杜工部那首诗是怎么说的,‘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后头的我背不得,你背给我听听。”

方采蘩顺嘴背了起来,刚背了几句,林氏就道:“看来方大姑娘对舞剑很是喜欢啊,既如此,那曹姑娘画的这画就由你来题字好了,不题别的,就提老杜这首诗里的句子。”

大家都楞了,秦家大少奶奶这是存心让知府千金出糗吗?方大姑娘自幼跟着胡氏离开了方家,这些年一直过的苦日子,哪有机会学什么琴棋书画。诗歌只要发狠背,短时间内还是能背几首的,可这字却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可以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