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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濡林的判断,让萧夜的火气渐渐消退,也暗中提高了警惕;不消说,那两个面对老吴无动于衷的亲卫,却是惨了,在磨坊里白干三个月是免不了。

老吴带回甘肃镇的交易清单,里面标注的货物数量不少,但是种类却少了很多。

少量的香水、怀表,那是存货,琉璃梳妆镜、玻璃存量颇多,打火机、火柴、铁钉数量不少,丝绵大衣?哦,现在天气转热,不知道商家能要多少。

肥皂数量太少,罐头自己人都不够用,不卖。

后装火/枪、防冻枪油、军弩、狩猎刀、三棱军/刺、望远镜、防护衣、两种营房帐篷、猎枪、枪榴弹、左轮短火/枪、左轮手/枪,步枪、水伞、震天雷、土工弹、跳雷、信哨、军用水壶、铁盔、野战制服背包,萧夜就没列进清单里。

尤其是微光镜、工兵铲、太阳灶,萧夜不说没有,就是有也压根不会拿出来卖,招惹的血腥味太大,再引来更大的官家,他或许跑到草原上也藏不住。

当然,王大力的得意之作,暖手和军铲,还有皮胸甲,萧夜是列在了清单的最上方,试图给土特产引来订单。

而萧夜列出的购买清单,却是丰富了太多,粮食、青盐、茶叶、菜油、烟叶、布匹、棉花、药材、酱油醋,锅碗瓢盆针头线脑的等等,种类多数量大。

只要是居家吃穿住用的,马道石堡都缺,都需要商家贩来销售,可谓是一个大大的买家了。

到了这时候,萧夜已经不需要遮遮掩掩了,货物来源不解释不说明,想要就用货物交换,哪天抛掉波斯人旗号也说不定了。

当然,那些硫磺硝石、铜铁料等,他已经不奢望商家能提供了,连带其他的矿料就没写进清单。

白愣纸,萧夜照旧不提,就等着田家来人了。

看起来,双方的交易,是以和平的民用物资为主,大家平心静地过日子罢了。

诸不知,萧夜已经在当晚,派出了夜枭家卫百人队,以及苗必武的百人队,加上阿蛮的五十鞑子骑兵,带着那挺重机枪,护送着一支驮队,进入戈壁滩,向远方的海西村而去。

秦石头带走的货物里,不但有怀表、香水,还有一批后装火/枪、短火/枪,配套的弹丸,连震天雷、跳雷每样都多带了一百枚备用,如果路途上不动用的话,海西人这次会交易来大量的粮食、井盐。

对于莉娜的爷爷奥拉村长,萧夜没有隐瞒堡德斯一家横死的消息,亲自写了书信让秦石头带去;为了赔礼,萧夜拿出了五件土黄色的防护衣,作为堡德斯全家的抚恤金,足够让奥拉村长体面了却这件事了。

除了敏感的军品,萧夜让秦石头带去的物资清单,可是比给老吴的那份,豪爽多了,最起码后装火/枪、防冻枪油、军弩、狩猎刀、三棱军/刺、望远镜、防护衣、两种营房帐篷、猎枪、左轮短火/枪、震天雷、土工弹、军用水壶、铁盔、野战制服背包,被尽数列入清单。

跳雷阴险威力奇大,萧夜只是赠给奥拉村长一些,没有交易的打算。

他需要海西人提供大量的铜料,虽然距离远了点,但交易不能停止。有了黄昌祖割袍断义的教训,萧夜不敢相信海西人的热情,所以,在军器上留一手,是必要的。

想必,奥拉村长拿着清单,会在村长老会议上,大声宣布,他的孙女婿带来的友谊,是为海西村人最为荣耀的友情。

地位、声望,是随着实力稳固,随着利益提升,与萧夜的交易,得益的是奥拉村长和他的儿子,他俩掌控整个海西村的力度,会越来越强势。

不出新濡林意外的,老吴带回去的交易清单,黄昌祖拿到了甘肃镇商会里,也引起了商家的极大不满,尤其是黄、王两家。

萧夜被抢走的火/枪、震天雷、水伞、防护衣、信哨,已经让有心人极为震撼,没想到一个区区百户,竟然在这两年的时间里,积攒出了这般的身家。

还有那精致的步枪、子弹的露面,昭示了蒋杰遇刺一案,和西门萧夜有着密切的关系,这一点,让官家里的大小官员圈子里,相当的愤怒。

火/枪、震天雷的威力,不用说,三大商家多少家卫都有了装备,但是昂贵的水伞,轻软的防护衣,可是花钱也难以买到。还有望远镜等等军品,可都是一本万利的好东西,怎么能说不卖就不卖了?

而张忠得到黄昌祖亲自上门相告后,只是冷笑几声,没有再说别的。

于是,在官府的压力下,三大商家,会同一应商会里的商户们,琢磨了好几天,写出了一份交易清单。

柴油醋茶,布匹麦酒大量供应,还有少量的锄头铁锅等杂货,瓷器要多少给多少,就是没有粮食和青盐,那玩意官府控制,准确地说是张大人不许贩卖。

草原上缺什么,不光是张忠,就是一般的内地明人,都知道缺粮食、青盐,还有茶叶,这三样东西,在草原上能换来大量的皮货、药材,甚至昂贵的马匹。

大明版的经济制裁,就此在甘肃镇出炉。不考虑自身后果的制裁,更是威力无穷。

如果萧夜不就范,或许制裁的清单上,会再加上几样东西,反正那两道税卡,张忠不愁收不到大量的税金。

陕西行都司,锦衣卫千户所里,千户游固达和代千户薛山标,终于在一件事上,达成了统一态度。

缴获自萧夜亲卫、老羊口百户所,以及石关屯石堡里的几副信哨,被锦衣卫们搞清了用途,发现了信哨巨大作用的两个千户,对面前恭敬而立的方善水,相当满意。

方善水面对两位上司的夸奖,心里既得意又遗憾,那个死在了水牢里的军士,是他好不容易从老羊口屯堡找到的,据说是西门萧夜的传令兵。

熬不过剥皮刮骨刑罚的传令兵,断断续续交代了信哨的用处,还未说出传讯暗码就死了,这让方善水很是遗憾。

好在锦衣卫也有类似的传讯方式,修改过来就能用,一用之下,方善水就跑到千户所报喜来了。

他再也不敢轻易向京师传递消息了,如果再绕过这两个上司,那接连消失在路上的两个力士,恐怕就是自己的榜样了。

“好,不错,这波斯人的玩意,就是比咱们快马传讯来的便捷,”嘴里夸奖着方善水,粗眉方脸的游固达把信哨放在书桌上,溜圆的眼珠子,看向代千户薛山标。

别看游固达长得五大三粗,但文质彬彬的薛山标,可是清楚他的底细,简直是一个披着人皮的黑面虎,说不得那富贵楼惨案,就和他有关联。

没证据的话,薛山标不会乱说,把手里把玩的耳套也放下,捏着下巴上稀疏的胡须,他瘦长脸上的笑意,比起游固达更为和善。

“是啊,方百户有功,暂记在功劳簿上,将来前途无量啊,”接下来,薛山标脸色一正,“此信哨为军事利器,民间不得存有,”

“波斯人货物一旦过草原,锦衣卫即刻清查,发现此等信哨,没入府库,”

薛山标的话,游固达没有意见,他也是这么想的;见此情景,方善水叩首应了,遂退下。

“呵呵,张忠那个蠢货,没发现这信哨的厉害,活该他几年都挪不了窝,”游固达笑盈盈地拿起茶杯,喝了口温茶;锦衣卫和各地监军关系紧张,这是通例,否则皇上就要紧张了。

“是啊,派出方善水盯着,应该不错,但要想一劳永逸,还是应该把商道拿在手里,起码和波斯人对面交易的,要有咱们的人才行,”薛山标摸着精致的茶盖,慢条斯理地说道。

两人的眼光微微一碰,会心地哈哈大笑起来,是啊,那个西门萧夜不死,他们怎能掌握商道呢。

想来,刚才给方善水的指令里,隐藏的意思,他已经能领会到了。

甘肃镇指挥使司,因张忠上报剿贼有功的佥事官江彬,在指挥使黄光品升任去了太原府后,顺利地连跳两级,成为了新出炉的指挥使。

如果不是他果断地投靠了张监军,传令碎石堡千户所,全力配合张忠的行动,或许这个指挥使的官位,江彬还得奋斗四五年。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作为江彬的心腹干将,李雄、柴冒也顺理成章地荣升为代千户,手里掌握了领兵实权。

指挥使司衙后院,“呯、呯呯,”清脆的枪声隐隐传来,花厅里品茶听着小曲的江彬,靠在软椅上,眉角连动都不动,摇摇手指示意艺妓继续唱下去。

左轮手/枪、步枪,在俩那两个心腹拿到手后,就没离开后花园,这噼啪的枪声,响了好长时间,江彬已经听的不耐烦了。

战场上,喜欢领兵冲杀的江彬,还是信任手里的长刀、弓箭,那三眼火统、火炮之类,对于机动性极大的骑兵来说,累赘了。

但两个心腹长时间的游说,让他对火/枪有了改观,也只是接受而已,没那么喜欢到了爱不释手。

火药怕潮,当兵的都知道,那里有长刀、弓箭利槊来的可靠。

但去年有鞑子游骑闯到了甘肃镇,站在城墙上的江彬,眼看着李雄拿着一杆火/枪,远远地就放到了两个鞑子骑兵,这才开始对火/枪来了兴趣。

这也是堡德斯暗地里火/枪交易的开始。

只是,想想柴冒拿给自己看的一枚弹丸,那弹壳竟然是用铜做的,这就让江彬没法镇定了,噢,打一枚弹丸,就是一个大子的铜料,这不是打仗,是在扔铜钱了。

再想想这种手枪、步枪,竟然不惧雨雪,江彬还是很犹豫的,火/枪的软肋他清楚,但射速极快的手枪、步枪,缺点是显而易见的,他没那么多的钱。

就是自己花厅旁那用木栏围起来的水伞,竟然可以日夜凝聚水流,源源不断,可真是个稀罕的物件了,就是贵的让人头疼;还好,这个水伞是张监军赏的,虽然上面有些裂纹,可还能用不是。

因为价格的原因,江彬绝不会想到,水伞在军事上的用途。

单单是火/枪购买一事,他已经很为难了。

想找司库里要钱,就得监军张忠同意,那个白面无须的太监,江彬虽然添了人家的脚后跟,但心理上还是强大无比的,自己是真男人不是。

瞧瞧眼前低眉捏琴的艺妓,今晚暖被窝的可不就是她嘛,呵呵,想想心理就痒痒的很。

钱啊,就算是有,他也不会把钱大半投入到了买枪上,这指挥使司也该修缮一番了,买地买小妾,养活一大家子,哪样不是要大笔的银钱,该享受的时候,决不能像打仗那样辛苦。

张忠派人送来的两件防护衣,江彬根本就穿不上,他凸挺的大肚子,哪怕是吸着肚子也难以扣上精铁搭扣。

无奈之下,江彬把两件防护衣,忍痛赏给了两个心腹,可是让李雄和柴冒,感激的鼻涕横流,捶胸发誓要为指挥使大人肝脑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