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十几大车拉满了尸首的牛车,吱扭扭赶到了鹰爪堡东堡时,驻守在这里的郝永良,已经得知了顾家堡王虎战兵营和鞑子交战的细节,对于在堡墙上拉着大杀器开火的侍卫,那是相当的看不起,这手艺实在是差的老远了。

不说别的,要是让他的炮队去,那鞑子在三里地界内,不留下一半的活口他就不要干炮队的千夫长了;现在炮队只有五个什队,每队一挺机枪两门炮,但架不住以后还会有啊,没有实战哪来的经验。

操演浪费的炮弹,还不如用在鞑子的头上划算。

于是,郝永良给萧夜去了信哨,请求把炮队移防到顾家堡去,在那里才能有机会和鞑子交手。

不过,萧夜没回信,王梓良倒是来信了,告诉郝永良和刘水合勤加操演军士,甘肃镇那里的边兵营,已经不安分了。

黎明前草原上有一阵最为黑暗的时候,也就是卯时末的那半个时辰,漆黑不见五指的阔西山南段,两道雪亮的光柱闪过,冻雪的草地上划过一阵冷风,嗡嗡声惊醒了军营里值守的鞑子军士们。

“那是啥?”怀里抱着弯刀、铁矛的鞑子军士,靠在火堆旁,瞪着眼睛问身旁的人,栅栏外的黑影速度太快,哪个也没看清楚。

刷,又是两道光柱扫过,十几个军士裹着皮袍站了起来,借着篝火的光线往下看,这下,众人算是看清了,从坡底下一闪而过的,是一个四方黑漆漆的车子,但那速度是快了点,还没听见马蹄的声音。

守夜的鞑子军士们,惊讶地看着一个接一个跑过去了四个大小不一的四方物件,还是没车轮的那种,带队的百夫长吃不住劲了,赶忙禀报了拉乃尔特。

“胡闹,把你的眼珠子瞪大了看,再有虚报吊着打,”压根就不信百夫长说辞的拉乃尔特,直接就开骂了。

赌咒发誓的百夫长,让拉乃尔特心有疑虑,派出骑哨加强了对前面盖伦部落营地附近的监视。

黎明的晨光洒在草原上,土坡下的草地上一片白花花的霜雾,哪里有车子经过的痕迹,早早就出来的游骑,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只能把眼光看向前面的阿蛮的营地了。

那些鞑子游骑的感觉没错,此时盖伦部落营地里,四辆排在一起的车子,已经盖上了篷布,打开的车前盖,余山他们正忙着换电池棒,看得围观上来的鞑子、马贼们,一个个啧啧称奇。

只是,那从车厢里走出来的军汉们,身上的戾气很是阴冷,大家都自觉地避开了视线。

一身黑色制服的侍卫,那是大头领直接指挥的亲卫,气势自然压了其他军士一头。

余山带着几个军士给车子更换电池棒,杨十八在帐篷里和刀子、阿蛮坐在了一起。

“两件事,”没有多少寒暄,坐在上首的杨十八,目光同情地看了眼阿蛮,随即一本正经地说道;他的眼神被刀子看清了,不由得心里一个磕腾。

“阿蛮,你的部落在前天,被耶乌部落趁夜袭击,杜丁的战兵营折损军士两百余人,”杨十八淡淡的话语,直接就让阿蛮跳了起来,脸色大变。就连刀子也是目光一凝,摸着下巴上的胡须低头不语。

杜丁战兵营一直驻守在阿蛮的部落里,为的是成为一直真正的枪骑兵,但没想到,竟然死伤如此之多;那么,自己部落里的牧民们,可想而知了。

“你留在部落的骑兵,折损一千之众,牧民倒是伤亡不过数十人,”杨十八拿起桌上的水壶,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嗯,这麦酒的味道就是太凉了。

“顾家堡及时派出了战兵营、夜枭旗队,把你部落老少全部解救到了石堡里,好歹没让耶乌给把人口掠走了,”话音落地,阿蛮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咔地跪倒在地上。

“属下多谢大头领,盖伦部落誓死效忠大头领,”他的话,杨十八并不满意。

“盖伦部落战力实在太低,大头领决定撤出杜丁战兵营,今后驻防于杨家堡,”

“盖伦部落成立盖伦战兵营,有军士千人,千夫长蛮山子,”说到这里,杨十八笑眯眯地上前,一把拉起了阿蛮,“恭喜阿蛮兄弟,你可是占了大便宜了,”

战兵营里军士一应供给,以及各种武器,全部是由马道石堡一力供应,何况一千领着粮饷的军士全部是阿蛮的族人,杨十八说他占了便宜也不为过。

”呵呵,呵呵,这个,大头领对我们那是没得说,”大惊之后的大喜,让阿蛮一时间有些晕乎了;但是,天上不会掉馅饼,他这个部落族长还是明白。

果然,杨十八继续说道,“盖伦部落所有青壮,愿意加入战兵营的,由大头领派人调整,粮饷与汉军士相同,其他不愿加入战兵营的,可以去后勤队,干活拿工钱,”

“西门石堡外修筑附堡,作为盖伦部落今后的驻地,族人也可以在附近放牧牛羊,”

简单的两句话,却是决定了盖伦部落今后的命运。

说到这里,杨十八眯眼看着眼前的汉子,就等着他的回答了,如果阿蛮不满意萧夜的安排,肆意妄言的话,那这帐篷里就会倒下一具尸首;旁观的刀子心里清楚,倒下的绝对是这个鞑子首领。

但刀子不会插手杨十八的军务,不帮忙已经是给阿蛮一个体面了。在刀子眼里,能体面地死在自己面前的鞑子,还真没几个。

尽管阿蛮也服用了强力药剂,但在实力积攒上,萧夜不愿出任何的纰漏,他要的是真心的服从,而不是阴奉阳违。所以,但有意外,杀掉阿蛮这个部落首领在王梓良的计划之内,萧夜默认了。

好在,阿蛮没有任何犹豫,爽快地应了一声,“凭大头领决断,属下跟着干就是了,”这句话,不但让杨十八松开了背后的拳头,放下了那份可惜,也令坐在一旁冷眼旁观的刀子,嘴角掀起了丝丝笑意。

这个阿蛮倒是识趣,既然那耶乌能偷袭他们部落一次,不论因由,那就难以善了了,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那干脆地投了大人麾下,何乐而不为,鞑子的脑袋瓜也有灵光的。

草原上的汉子,做事没那么矫情。

有了盖伦部落的全体加入,那萧夜属下就有了五个战兵营一个夜枭旗队,不但兵员可以补充至满员,而且还多了四千骑兵,机动兵力的增多,令萧夜对外用兵不再那么扣扣索索发愁了。

阿蛮早就知道萧夜麾下军士的待遇,而他自己却一直是在一个盟友的位子上,上不得下不得,苦无机会,现在好了,耶乌的一次突袭,倒是给了他一个下台阶的时机。

多大的肚量吃多少的肉,作为喜好拼杀的阿蛮,部落有一个安全驻地,终于不用为族人的生活发愁,雇佣兵的实惠他很是喜欢。

和阿蛮的喜欢不同,刀子落寂地坐在软垫上,眼神甚至不愿去看杨十八的脸,心情惶惶然。

你啊,还真当自己没家了,杨十八暗自笑笑,摆手让阿蛮坐下,笑着看向刀子,“刀子你的那些马贼,也该整顿一番了,大人见不得不把军规当回事的部属,”

“哦,这是哪个意思?”刀子眨巴几下眼睛,见杨十八笑脸点头,这才搞明白状况,欢喜地跳起来,单膝跪拜在地,“属下刀子得令,”

“斩军甲字营,千夫长甲永德,编入军士千人,役兵千人领半饷,”起身,正色大声向刀子传了军令,杨十八上前扶起了刀子,这个家伙,大人还真是看重的很,交好他是必须的。

“斩军甲字营,是为西门军团第一营,其他人的战兵营,不外是守城之兵罢了,”低声地给刀子说道,杨十八狠狠地一拍他的肩膀,“恭喜你了,”

这话,是辛秀才说的,说的很是大气,当时看大人也很高兴,杨十八也就遮不住嘴了。

“呵,这样啊,哈哈,哈哈哈哈,”恍然过来的刀子,站在大帐里,咧着嘴巴大声地笑了,笑得眼泪鼻涕一把地,嗷嗷哭了,“我刀子又他娘德回来了,”

高兴的刀子拉着阿蛮的手,嚷嚷着要请喝酒,不为别的,他那斩军营的一千役兵,就靠阿蛮的部落提供了,不够了还有西契赫部落;刀子的脑袋里转的很快,这可是关乎他手下兵力的大问题。

他有信心在不远的将来,让大人对斩军营里的役兵刮目相看。

阿蛮也是对刀子的回归连连恭贺,不说其他,刀子是大头领属下军官里,唯一能指挥两千兵力的千夫长,就冲着这份信任,阿蛮也得凑趣先拉好了关系。

“好了,一个时辰后,我会带着侍卫队攻击对面的瓦刺人营地,你们在后面看好机会,冲上去收拾手尾,”杨十八见旁事已了,拉着两人说到了正题上,这进攻瓦刺人一事,还的详细规划一番,起码地形、对方兵力上他就要细问清楚。

下午,盖伦部落营地,在营地外侧战壕里的军士们,和刀子、阿蛮一样,眼巴巴地看着营地里,两大两小的车子,黑黄相间,风驰电掣地冲了出来。

灵活游动的突击车,直接下了坡地就向东北面绕了过去,看架势是要堵住瓦刺大营对山顶上瓦刺骑兵的支援,但是,就凭车子里的一队侍卫,能行嘛。

站在战壕里,手里举着望远镜的刀子、阿蛮,耳边还回响着杨十八的声音,“这次,给你们开开眼,和瓦刺人交手有的是办法,马上搏杀的历史就要过去了,”

黑色运输车驶离了营地,掠过一段崎岖的草地,沿着缓坡加快速度,直直扑向了瓦刺人在对面山顶上的军营;这突然出现的变故,令山上的瓦刺人骑哨、附近拉乃尔特的游骑都猝不及防。

十几丈高缓长的山坡上,运输车不带减速地轻松地闯了上去,在瓦刺骑兵们惊愕的目光中,一头撞向了他们的军营。

“蓬、蓬,”两声巨大的响动,瓦刺人在山顶上用粗木围建的营地,直接被一辆黑色运输车,撞开了一个大口子,木桩飞散;裹着寒风的车子硬是冲进了瓦刺人的营地。

吱扭扭,轰隆,三丈高的粗木箭楼被撞到了,站在上面的两个瓦刺兵尖叫着和一堆木板摔在地上,惊动了营地里还在休息的瓦刺骑兵们;一个个冲出帐篷的瓦刺兵,拿着武器还没站稳,就看见了两个黑色硕大的铁家伙。

先后冲进去的运输车,迎面就遭到了瓦刺人凶狠的攻击,啪啪打过来的箭雨,射在车身上蹦蹦作响,纷纷被弹开落地,刷刷抛射过来的石子,打在车身上啪啪的,打出了一个个浅浅的痕迹。

“哇呀呀,”数百钻出蒙古包的瓦刺兵手持长矛、弯刀,举弓搭箭扑向这两个方形的铁箱子,随即被分开冲击的运输车,迎头就撞飞了好几个勇士。

呼啦,运输车所到之处,围上来的瓦刺兵们匆忙散开,但是也不跑远,执着地用利箭、石子不断地打击着这两个坚硬的大家伙。

运输车绕着营地不停地转圈,撞翻了成片的帐篷,咔,车子后面的厢门打开,一串串冒着白烟的震天雷,被车里的侍卫们丢了出来,在瓦刺人营地里轰、轰地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