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白菜从九月没有入冬的时候就开始上市了。

冬季的白菜跟夏季的白菜不同,品种不同,管理不同,长势不同,价格也不同、

夏季的白菜娇贵,难管理,长势快,产量低,技术不过关几天之内就烂完了,因为天气太热。

可它的价格高,完全值得搏一搏。

而冬季的大白菜却好管理,气候适合,便与储存,涨势虽说慢,长达三个月,可它的产量是非常惊人的,亩产可达万斤。

两毛钱一斤,每亩地也能收获两千块。

目前,新开出来的荒地,加上从前的自留地,仙台山人均可达到四亩。

平均一家按照五口人算,每户人家除去口粮地,也有十五亩以上的白菜。

也就是说,他们辛苦半年,获得的酬劳可达三四万圆。

所以每个人都跟疯了一样,陷入了空前的大繁忙。

家家户户准备了牛车,马车,驴子车,男女老少齐动员,准备打好这一战。

梨花村就属我杨初九家的地多,因为除了承包的那五十亩,新开出来的荒地,我还分了二十亩。

这样加起来,我家的白菜地就达到了七十多亩。

奶奶个孙,这可把老子愁死了,咋卖啊?

从前还好说,其他人家不种菜,闲人多,可以雇人帮忙。可现在梨花村人人种菜,上哪儿去找劳工啊?

但是这难不住我,家里除了我娘跟香菱在家做饭,剩下的人,包括我爹,翠花,茂源叔,再加上赵二两口子跟我老丈人有义叔,全部过来帮忙。

我又从桃花村,杏花村跟野菜沟雇佣了二十多辆马车四十多个人,一起加入了砍菜卖菜的队伍。

其实这些天,其它三个村子的人跟牲口,都被梨花村的村民雇佣完了,谁家也卖不过来。

仙台山四个村子,独独梨花村的人掀起了一股冬季大白菜高潮,搅合得其它几个村子也日夜不宁。

那条崎岖的山道上车来车往,一眼看不到头,哪儿都是熙熙攘攘的白菜大军。马车从村口,一直排出去山道二里多地。

牲口的吼叫声不绝于耳,男呼女喝声不绝于耳,马蹄声跟驴蹄声踩在山道上也是不绝于耳。

那些被雇佣的人大多是留守女人,仙台山不缺女人,缺的是男人。因为多数男人都出山打工没回来。

但那些女人干活一点也不含糊,比男人还火爆,牛鞭抡起来啪啪响,肩膀抡开热火朝天。

她们得到的工资,再加上牛车的租赁费,一点也不比男人出山打工挣得少。

人们都是半夜12点多出发,赶上马车,踏上山道,不到黎明时分就进去县城的批发市场。

太阳出来以后,一辆辆马车就空了,换回来的是大把大把花花绿绿的钞票。

这些白菜有的送给了建筑工地,有的送给了学校的食堂,饭店,绝大部分都被外面来的大车拉走了。

县城是有公路的,外省的商贩都过来拉菜,仙台山在这一年,种菜成为了规模。

今年真是一个丰收年,夏天我的顶上白菜就卖了十五万。

冬季的白菜在孟哥跟大东二东的帮助下,又卖了十来万,村民的手里有钱了,去年被蝗虫祸害的菜种跟肥料钱,包括割麦钱,全部还了回来。

这样,我家的总存款已经突破了三十万,这在从前,是做梦都想象不到的。

这个时候,人们开始梦想盖新房了,梦想买辆农用车了,甚至有人想象,把那条通向山外的路修一下了。

还有人想象,把高压线从山外拉过来,村子里通上电灯,告别千百年大山暗夜里都见不到光明的景象。

可他们都想不到的是,一场新的大灾难正在悄悄降临。

这一场大灾难比当初的大瘟疫,大火灾,大蝗灾还要惨烈。再一次将仙台山拉进了恐怖的漩涡。

这场灾难是狼灾,大狼灾是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发生的。

十月没有过完,仙台山的白菜总数量没有销售到一半,狼灾就悄然而来。

第一次袭击的,竟然是奶奶庙的仙台山小学。

因为白菜大丰收,大人们全都忙着卖菜,挣钱,谁也无暇顾及孩子们了。

特别是第一场大雪将仙台山染白,脚脖子深的大雪将所有的白菜地掩埋,人们就更没有时间照顾孩子了。

白菜不能冻,一冻就完了,那么多的白菜一下子全部运回家储存起来,是不可能的。

没有人力物力不说,单单上下梯田,谁也受不了。

所以聪敏的仙台山人,就把一块地的白菜堆积在一起,然后用菜帮子跟草毡子覆盖。

这样的话,白菜就不容易冻坏,反正冬天长,可以慢慢卖,一直卖到过年正月都不是问题。

第一场大雪降落不到一个礼拜,很快,第二场大雪就来了,整整下了两天一晚。

将大白菜储存好的人们,还没有顾得上喘口气,就套上牛车出发了,踩着膝盖深的大雪,继续进城卖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