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晚上像湿了的衣服裹在身上,让人动都不想动。≧ 九重坐在池子边,出神地看着水面上偶尔跃出的一尾鱼。

陈兰回来时看到的就是她呆在池边的样子,小小的,缩在那儿,简直是一个团子。水粉色的裙子撒在地上,如浮在湖面上的荷。陈兰不禁走过去,坐在了她的身边。

“今天有一对老夫妻吵架了,我回来时听到的。”九重托着下巴,慢悠悠地说话。

“我并不认为女孩子嫁给一个男孩子就是给人做牛做马去了,该苦大仇深地要点什么。可是在我爹娘看来,我就是跑去给人做劳力,而没给家里出力气吧。”九重的眼睛里有很亮的光,“嘛,为什么要扔了我呢?无非就是觉得养了不划算?父母都觉得我会给别人家做好大的贡献呢。”

陈兰听这话听得胸口难受。他揪下来旁边的一根草,在那里默默地把草折过来折过去。九重的话还没完,她又接着说:

“如果我嫁给一个很喜欢很喜欢的男孩子,为他做好多事,他却说我做的事一文不值,我大概会疯吧。”

陈兰不大懂很喜欢很喜欢是个什么感觉,也是很想要在一起吗?

九重低了头,把声音埋在双臂圈起来的空间里:“好想走啊,去山里也好,林中也罢。变成只兔子都行,只要不做女孩子。”

陈兰没注意后半句话,只注意到了前面的。他立刻问:“你想走?”

如果你想走,那么现在就可以。我带你回去,带你到我们本该去的地方。我可以想尽一切办法地不再让眼泪从你的脸上落下。你愿意吗?

陈兰声音有些颤抖。他说:“我也很想走。如果可以,你,你愿不愿意跟着我一块儿走?”

九重抬头笑了。她转过脸,看着陈兰说:“好啊。”

陈兰讶异于她很快便答应:“你不怕我吗?”

“我总觉得,你和他们不太一样,虽然我说不出来是哪里不一样。”九重细细地观察着陈兰的眉眼。“但倘若那天我身处雾里,你把手伸给我的话,我想我会握住,跟着你往前走。”

但是不久后,九重又说:

“可是我还不能走,我很担心教主。”

“你是说那个叫许怀的人?”

山间,水云教。

住着姑娘的三个大院子已经空了很多。

许怀坐在软塌上,垂下眼眸看书。那腰间挂着玉佩的姑娘掀开门帘望了他一下,接着走进来,把一碗热粥搁在桌子上。

“可痕,我不吃东西,端下去吧。”许怀看都不看那碗热粥一眼,“你也早点去睡。”

“您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可痕,”许怀突然看向了她,“那天莲姑娘的老子娘来的时候,你是不是说父母恩情,不该否认?”

可痕心虚地点点头。

“我问你,他们不养孩子,有何恩情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