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痕害怕许怀要责罚她,吓得嘴唇有些哆嗦:“我,我只是觉得无论怎样,父母是生了你的人......”

半晌后,许怀长叹一声:“我又何尝不是这么想的。”

许怀尽管心事重重,却很快地睡了。桌上的烛火盈盈地动着,像是永远不会熄灭。直到半夜时,一阵风吹开门,也吹灭了那只蜡烛。

两个青面獠牙的人醉醺醺地走了进来。其中一个吃了一惊,道:“呀,怎么走到这处来了,真是误了事情。”

另一个看到软塌上的许怀,便道:“不误事的。我和你说,这人是半年后世上要新出来的魔。我们不妨带他出去耍上一回,等以后他成魔了还能套套关系。”

两人主意打定,其中一个拿出绳索,生生地把许怀的魂魄给拽了出来。两人哼着歌离开,后面还跟着一个恍恍惚惚的许怀的魂魄。

三人走着走着就到了山下地村庄。夜间的鬼热闹地很,都在别人家的院里转悠着。许怀看到每户人家的门前都立着一个穿着红棉袄的小女娃,就问那两人:

“这些孩子为什么要站在那儿?”

个子较高的那个答道:“你真是大惊小怪了。这个村庄要遭天谴的,他们已经杀了七千个女娃娃,等再杀够七百个,这些女娃娃就推门而入,要勒死那些畜生了。”

另一个说:“我们到时候有的忙喽,又得把这么多鬼魂往地府里赶。”

许怀心里道:“原来老天也是开眼的。”

等又倒了城里,许怀咿咿呀呀地想说什么又说不出了。原来他看见了以前教里的姑娘。那两人说:“我们知道你想叫她,但她现在是鬼,你不能叫她。”

那姑娘一个月前还活得好好的,怎么现在就成了鬼?许怀又看了一会儿,明白了。原来那父母杀了这姑娘,把尸骨配给一男尸,现在正办冥婚着呢。

那路上的人抬着花轿,吹着唢呐,喜气洋洋地往前走。可是要是仔细看看,那人脸全是拿纸做的,画着眉毛嘴巴罢了。许怀大步上前,直接拦了轿子。

轿子里坐着的正是他刚才看到的泪涟涟的姑娘。

她张张嘴,说:“救我。”

许怀只觉得头晕目眩。他定下心神,转身便是一通乱打。那些纸人根本不会反抗,任由他踢到在地。而另一边,那两个青面獠牙的人也不知哪里去了。许怀正打得愤怒时,只听空中一个声音道:

“嘻,魔哉!”

如一声锣鼓敲过后一样,戏没有了。许怀的身边哪里还有什么纸人,花轿,新娘,一切空空荡荡,只有幽蓝的夜色。

这时传来笃笃的木鱼声。

从远处走来一个老和尚。那人正是空尘法师。空尘看着他,说:“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吗?是魔的样子。”

许怀喘着粗气,不说话。

空尘的样子渐渐地扭曲变化,变成一个温润如玉的公子模样。他说:“我七百年前遇见你的时候,了缘大仙指着你,说你整天侍弄花草,必定为花草所累,如今看来,却是应了。”

许怀笑了,笑得很凄然:

“成魔又怎样,成魔还自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