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目看向百里聿,远黛面上既有意外之色,却也并不太吃惊:“你……这是要离开?”见礼过后,她直截了当的问道,语气却是肯定的,显然早已猜知了百里聿的来意。

对于远黛的敏锐,百里聿早有所知,何况他今日过来,原是忙里偷闲,并无多少时间可供耽搁,闻声之后,当即答道:“父皇病重,我又怎能不回!”他有心想将话题绕回到石青妍身上,然念及父亲病重,自己却还这般儿女情长,却又不免心生歉疚。

远黛何等玲珑,这些话又何劳他说出口,微微颔首之后,她先问道:“你可是见到他了?”

百里聿点头,坦然道:“他虽未曾应下,但也并未拒绝我与青妍之事。只是我这一去,一时半会的,怕是不能再来,所以……”他说到这里,终不能再说下去。若然延德帝果真就此驾崩,等待他的,必是长达三年的孝期。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并不短,他不知道,三年过后,他与石青妍又会是什么模样,一念及此,百里聿便只觉心中寡淡到空落落的疼。

淡淡扫他一眼,远黛宁淡道:“你回去后,可告诉你二哥,只说我明年春上必定回去,使他不必挂心!至于青妍,两心若在久长,三年也不过转瞬而已!”

百里聿闻声,却不由的浑身一震,心下愧意也自狂涌而起。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猛然醒悟,远黛并不仅仅是南越的明珠郡主,他还是自己二哥百里聿的王妃。而自己满心里想的都是石青妍,一心只想着,远黛必能帮得上自己二人,以致全未顾虑到百里肇。

这个念头一起,他不觉又想起几年前,百里肇受伤,以致残了双腿之事,不觉默然噤声,心下惭悔无极。只是这些话,他偏还不好说出口,只臊的俊脸通红,仍无一语。

远黛所以说出这话,倒也并非专为让百里聿难堪,见他如此,少不得开口道:“我知你着急要赶回去,我就不留你了!青妍那边,你也不必过于担心,她性子执拗,已决定的事,旁人便想扭转,也是不易!你回去之后,不妨赶在皇上驾崩前,将此事定下,当可无忧!”

被她这么一提醒,百里聿这才恍然,他本不是巧舌如簧之人,心中虽也感激远黛提醒,然碍于前事,却是说不出来,顿了一顿后,却朝远黛感激的深施一礼,这才告退离去。

目视他离去的背影,远黛反倒怔忡起来,出神的坐在花厅的太师椅上,久久不语。绘春无声的走了进来,见她如此,却也不敢言语,只默默守在她身边。觉出绘春进来,远黛便抬眸朝她一笑,却忽然问道:“绘春,你觉得安亲王如何?可配得上青妍吗?”

绘春本来见她出神,心中不免担心,这会儿听她还有心情说这个,也不觉笑了起来:“原来这当儿郡主竟还有心情说这俏皮话,不过这样也好,奴婢总算也放心了!”

站起身来,远黛慵懒的伸个懒腰,无谓道:“与其相对愁眉,不如找些乐子,日子也过的快些!走吧,陪我过去后花园喂鱼去!”绘春答应着,便忙上前搀了她的手,一路出去。

…… ……

次日,远黛用过了早饭,一时兴起,便带了绘春,往后花园去。腊月时节,后花园的腊梅花正自开的芬芳,只是郢都气候温暖,赏起梅来,却真不如平京雪覆梅花之冰清艳绝。

远黛正自立在一株腊梅树下,抬手指了那梅同绘春说起绿萼岭寒冬雪落时节的盛况时侯,却见那边晴宁匆匆的走了来禀道:“郡主,明瑜公主又来了!”

远黛听得一怔,倒也没有多想,便吩咐道:“你去请明瑜公主同来赏梅吧!”

晴宁闻声,却是一时踟蹰,而后毕竟低声禀道:“郡主,公主她……不是一个人来的!”

眉心不期然的一蹙,看一眼身侧面色不无凝重的绘春之后,远黛这才点头道:“既如此,便回去吧!”言毕朝着绘春略一示意,转身径回含玉轩。

含玉轩外头,此刻正守着七八名侍卫,另有十余个太监宫女,见远黛过来,忙自躬身行礼。远黛却只一颔首,便直直的往自己屋内走去。行到门口时候,早有两名宫女上前拦着:“主子请郡主一人进去说话!”态度虽则恭谦,神态却自坚决。

远黛早猜知里头是谁来了,当下也不多说,便朝绘春使了个眼色。绘春会意,便拉了晴宁守在了门侧。那两名宫女见状,这才道了一声谢郡主恩典,而后伸手揭了夹帘请远黛入内。

远黛迈步进门,目光微动之下,便已落在了正坐在桌边的江太后身上。事实上,这屋里,除了江太后外,也并无他人。微微一笑,远黛缓步上前,蹲身盈盈施礼:“数年不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风采依旧,委实可喜可贺!”既无惊喜,也不诧异,有的只是纯粹的客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