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良品甩着手:“别拿了,赶紧去洗,你这样子拿什么衣服,把衣服都给弄脏了。不穿有什么关系,船上都是男的,你有的谁没有?”

肖曦看了一下自己的手,出去了,不过只是去洗手,然后又转了回来。沈良品直起腰,看着他:“怎么又回来了?”

肖曦笑扯了个笑容:“我来拿衣服。”

“事儿真多!”沈良品摇了一下头,不过并没有再说别的。

肖曦洗完澡回来,沈良品已经帮他将地拖好了,还提了海水过来帮他冲洗了一遍,肖曦感激地说:“谢谢师父。”

“有药没有?没有去我那拿,吃了药好好休息一下,对了,饿了吧,吃点东西再睡。”沈良品对肖曦这个徒弟还是挺照顾的。

“有的,有的,感冒药我都带了的。”肖曦赶紧收好衣服去洗澡。他们这种小轮船公司是不会在船上配备船医的,船员有个头疼脑热都是自己医治,所以船员们最怕的是突发急病和意外受伤,因为必须要等到船靠港才能上岸医治,这也是做船员必须要冒的险之一。

洗完澡后,肖曦觉得身上清爽多了,但依旧全身无力,口干舌燥。沈良品给他拿了饭过来,吃了饭,又吞了药片,便上床躺着。这一睡居然是一天一夜,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黄昏了。

沈良品过来敲门,见他醒了,松了一口气:“你总算是醒了,可把我们吓死了,我以为你就这么昏迷不醒了。你可真能睡,一口气睡了三十个小时。现在感觉怎么样?”说着伸出手来探肖曦的额头。

肖曦只觉得一只略冰凉的手盖在自己额头上,他笑了一下,转开脑袋:“已经好了,没事了,谢谢师父,让大家担心了。可能是药有点安眠的作用,加上太累了,就多睡了会儿。”

沈良品收回手:“没事就好,起来去吃饭吧,正好开饭了。”

肖曦点点头:“好。”

吃饭的时候,肖曦发现餐厅人很少,连一向吃饭必来的船长都没,心下觉得奇怪,便悄悄问沈良品:“怎么回事?好多人都没来吃饭。”

沈良品说:“临时决定要靠港,现在船长正在和岸上联系。”

肖曦吃了一惊:“临时靠港?”

“嗯,刘强受伤了,需要送到医院去治疗。”

“刘强?”肖曦皱眉想了很久,终于想起来这个刘强是一名水手,“他怎么受伤的?”

沈良品说:“前天晚上值班的时候撞了一下狠的,伤到腰了,现在都起不来了,他担心自己一辈子瘫痪,所以央求着船长靠港去治疗。”

肖曦一听吓了一跳:“这么严重!”

沈良品点了一下头。肖曦没再说话,临时决定靠港,除非发生不可控制的事情才会这么做,看来刘强伤得不轻。饭后肖曦去看过了刘强,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可见是真担心自己就这么残废了,毕竟不同于别处,要是真伤到了,那就是一辈子的事了。

肖曦第一次出海,将新人能遇上的事基本都遇上了,他的心久久不能平静,郑海飞肯定深知这种种的危险,他时时刻刻都担着心吧,然而他却没有劝自己打消念头,只怕也是知道劝了也没用,毕竟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事,有几个人会同意他人的意见,此刻他似乎有点明白郑海飞支持自己出来的原因了,只有自己亲历过这种生活,才会决定是弃是留。

一天后,货船终于在红海沿岸的一个港口城市靠港,但由于是临时靠港,很多文件和手续需要办,刘强真正被送上岸治疗又是半天后的事了。肖曦看着被病痛和恐慌深深折磨的刘强,第一次对自己的选择产生了质疑,这真是他要的生活?对他自己来说,做海员确实够惊险刺激,能够展现他男人的气魄和英勇,然而呢,这种刺激与冒险却是以爱人的提心吊胆为代价,这种冒险真的值得吗?说实话,那天晚上,他真的害怕自己就那么死了,他怕自己永远也见不到郑海飞,再见不到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