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话于氏听得明白,惊愕望向明姝。

明姝差点没忍住给慕容叡头上来两下,慕容叡的确是和她说过,送到慕容士及手里的财物和账目上的记得不一样。她以为慕容叡是把于氏叫过去问。没成想,他是直接把人给捆起来了,简单粗暴。

现在在于氏看来,自己已经上了慕容叡的贼船。

明姝抬头,“她毕竟是阿家身边的人,虽然是奴婢,但也要查清楚。”

慕容叡颔首,“嫂嫂说的也是。”他说着看向院子里头跪着的于氏。于氏被五花大绑,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既然嫂嫂来了,那么就劳烦嫂嫂多在这儿留会。”

说着,就叫人进来,随即进来好几个被五花大绑的奴婢们。奴婢们跪下来,嘴里呜咽。

慕容叡让人把几个奴婢嘴里的破布拿开,那几个奴婢马上就开始哭喊。

才哭喊两句,后头的人一鞭子抽到身上,鞭子抽的狠,一鞭子下去皮开肉绽。哭喊立即被掐断了。

明姝下意识瞥了慕容叡一眼,慕容叡脸色冷峻,目光里冰冷没有半点感情。他叫人拿赖两张胡床,自己坐下,要明姝也一块坐下来。

胡床就是一只小小的马扎,穿着裤子也就罢了,她坐下来就会显得大为不雅。她婉拒了,只是站在一边。慕容叡见了,也不坐了,直接站起来。

押解来的奴婢,基本上都是一路上和押送的布帛有关系的人。还有些是于氏的亲戚,全都一块包圆了。

原先还有人叫屈喊冤,哭哭啼啼的,慕容叡叫人几鞭子下去,全都没了声。

“从平城出发的时候,东西都清点过的,和账本上的是一模一样,怎么到了武周县,就少了三层?”他说着把账本拿在手里晃了晃,扬起笑脸,“这一路上我都在,也没瞧见甚么匪盗,怎么少了那么多?就算是路上有不知死活的小偷,布帛那么显眼的东西,能零零碎碎偷去那么多?还是说,是你们里头哪一个藏起来了?”

他话语带笑,可是眼底没有任何的笑意。

下头的奴婢们缓了一缓,终于知道哭喊起来,争先恐后的说自己不知道,是被冤枉的。

男女的哭叫混杂在一块,听得耳朵生疼。慕容叡嗤笑,“冤枉,没有看好主人的钱财,说丢就丢了,拿出去打死都是轻的,竟然还敢叫冤枉?”

这下,院子里头安安静静下来。

“都给我好好审问,养的狗竟然还知道偷吃了,吃的还不少。这还了得。说不定再过一段日子,对主人捅刀子都行了。”慕容叡下了令,五大十粗的男人们如狼似虎拉起地上跪着的人左右开弓就打嘴巴子。

一时间鬼哭狼嚎和哭叫声一片。

“不如拉到另外个清净地方,就在眼跟前,小叔也不嫌吵闹?”明姝听得啪啪的耳巴子声和惨叫,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喜欢看人行刑,也不知道慕容叡这到底算的是个什么怪癖。

慕容叡不答,反而手指压在唇上轻轻嘘了一声,“嫂嫂稍安勿躁。”说着他笑了,“嫂嫂难道不觉得解气?”

这些奴婢都是慕容家的家生子,一家子都在慕容家做奴婢的。明姝刚嫁过来就被新婚夫婿给丢到后头,现在更是新妇变寡妇,哪怕上头的公婆待她不薄,这些成了精的奴婢瞧不起她。明面上不敢轻举妄动,私底下多少给了她点绊子。

明姝咦了声,不知道慕容叡怎么知道这个。

“有些事我若是想要知道,谁也瞒不了我。”慕容叡说着,头向明姝那儿靠近了些,“嫂嫂是菩萨一样的人物,慈悲为怀。”

他眉眼逼近,明姝下意识退了一步,“小叔想要查出个水落石出也是应当的,不过于媪是阿家那边的人,如果阿家问起来。”

“一个老婢而已!”他扬声道,那边好像要和他这话相呼应似得,那边于氏就被扇了四五个嘴巴。打的口鼻冒血。

“我明白嫂嫂的难处,所以我一手处置了,到时候回到平城,就算阿娘问起来,我一力承担。”

慕容叡一句话把责任挑了个干干净净,明姝也无话可说。

明姝也不是真的什么慈悲为怀,不过是想着一年后就离开慕容家,既然如此,没必要计较。反正到时候老死不见。

慕容叡垂首,他肌肤白皙,一缕黑发垂在脸庞边。明姝站在那儿可以清楚看到他根根分明的睫毛。

“这里风大,不如嫂嫂进去坐坐,等到出个结果,我说给嫂嫂听?”

明姝傻了才去他房里,上回来是道谢,这次还进去不知道被说成什么样子,她退开半步,“不必了,我先回去。”

“恭送嫂嫂。”慕容叡双手抱拳送她离开。

走出慕容叡院子都有好一段路了,突然那边的惨叫大了起来。估摸着是慕容叡见她不在场,可以放开手脚了。

银杏在她身边白着一张小脸,“这位郎君煞气也太厚了。”

打杀奴婢都不是事,甚至官府都不会过问奴婢们的死活。不过这拎到面前拷问的,也太少见。

“我们这儿也有人被绑了么?”明姝想起跪着的那些奴婢里头,好像有几个眼熟的。

“嗯,有几个被抓去了。天还不亮,人才刚起来,就被捆了带走。”银杏低头答道,“也不知道是个甚么缘故抓去的。”

明姝脚下顿了顿,“你去把咱们带的东西全都查一遍,看看有没有甚么丢失的。”

银杏冷不防她这一句,明姝乜她,“还愣着作甚么!”

“是。”银杏应下来。

回到自己住的地方,银杏和几个侍女张罗着把带来的衣箱和首饰盒全都开了,点了好会的数,过了好会,银杏惨白着脸过来,“五娘子的妆奁里少一只宝梳和一只步摇,另外裙子也少了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