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后半夜,已是人困马乏之时,秦宴打了一个呵欠,道:“姜大夫,说说话吧,再这么坐下去,我可就睡过去了。”

姜灼一笑:“你不会背医书吗?”

秦宴摆了摆手:“方才试过,到后头越背越困。”

“那不如你寻个地方歇一会?”姜灼歉意地道:“我知道秦太医是怕我一个人留在驿馆不安全,倒真真连累了你。”

“无妨,咱们勉强算得上半个师兄妹,自得互相照应,”秦宴不免赞了一句:“说来今日我才发现,姜大夫竟是颇有男儿气魄,方才你那几句,把乌黎的脸都气给歪了,好生畅快!”

姜灼叹道:“我也是心中不服,着实王巍乃堂堂少府,话语之间竟是步步退让,这是要置大靖于何地?我大靖兵强马壮,又何必要做出如此弱势?”

秦宴此时已失了困倦,跟着不满地道:“朝中大臣若一个个像他们这般,不战而求败,迟早匈奴人得打到咱们长安城。”

“朝中之人也不尽然如王巍之流,”姜灼这时倒笑了起来:“便比如胶东王同魏将军他们,皆是力主与匈奴作战,且曾多次打败匈奴单于,好多人皆支持于他们。”

听得此言,秦宴不免也激动起来:“有朝一日若是打起来,我便请命去做军医,跟着将士们一块,将这匈奴赶得远远的,再无胆量进犯!”

想是秦宴声音大了些,竟是将正歪着头打盹的乳母给惊醒了过来,姜灼忙对秦宴使了个眼色,不过乳母只睁了睁眼,随即又睡了过去,两人一时都笑起来。

“我记得英娘的夫君便在胶东王麾下,”秦宴又忍不住道:“回头休沐,我便求她带信,寻个机会去城外军营瞧瞧,省得一天到晚看那帮文官们卑躬屈膝,带累得我骨头都快软了。”

姜灼忍不住掩嘴大笑。

一夜说长不长,待到姜灼被冻醒过来,才发现天色已亮,而不知何时,自己竟已趴在床边睡着了,而秦宴则蜷于屋内长榻上,正呼呼大睡。

姜灼醒了,乳母也跟着睁开了眼,头一件事,便是去瞧床/上的孩子。

这时姜灼摸摸孩子脉,倒是平稳了不少,再看神色,脸上稍有红晕,神色显是比昨晚舒缓许多,知道这是向好了。

乳母一直盯着姜灼的,大概是想知道孩子如何,只是两人言语不通,她也问不出来。

“无事了。”姜灼冲着乳母笑了笑。

虽没有听懂姜灼的话,不过想是乳母从姜灼的笑容中明白了她的意思,一时脸上也现出轻松神色,居然学着大靖女人,对姜灼福了福身,随后便出了屋去。

姜灼坐到床边,看着那孩子,高眉深目,明显是匈奴人的长相,不过五官倒挺俊秀,跟乌黎并不太想像。

却不想,正打量之时,孩子竟醒了过来,直直地盯着姜灼好半天,便吭吭了起来,看着想要哭的样子。

姜灼觉得他大概是怕生,忙安慰道:“公子的乳母出去了,一会便回。”话刚出口,姜灼却不由笑了,觉得这孩子未必听得懂她在说什么。

“你是谁?”孩子突然一张口,倒让姜灼吃了一惊。

见孩子又开始东张西望,小眉头也拧紧了,姜灼忙起身,道:“你先乖乖的,我帮你去寻乳母可好?”

不想这时,乳母倒是回来了,手上还托着个盘子,上面放着热腾腾的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