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吾等在些,便是要从灼灼口中,听得关于圣上的准信,”无涯先生一只胳膊撑着几案,瞧着抱厦之外道:“你不知,当日圣上病重消息一刚传出,已有几位身在封地的皇子蠢蠢欲动,后来殿下进宫勤王,想是受了震慑,他们才算消停些,只现而今王巍重新得宠,圣上又迟迟未立储,便有几位又起心念,甚而暗中让他们在京中亲信与王巍见面,这其中深意,你可猜得出来?”

便在这时,姜昕跑了进来,对无涯先生抱拳道:“先生,徐国公请您速速前去正堂一叙。”

无涯先生“哦”了一声,这时也就起身,掸掸自己的曲裾深衣,对姜灼道:“对了,听得说你已然做了太医,老夫便在此恭喜你,想你师父在世之时,虽并不太愿意你进宫,不过到后来也说,全凭你自己心意,老夫有些好奇,灼灼如今可觉出,自己进宫是对还是错?”

姜灼沉吟良久,却连自己也有些迷惑了。

未想一时之间,连无涯先生也走了出去,姜灼不免心中纷乱,最后干脆一直坐长榻上,顾自发起呆来。

方才无涯先生所说之语,的确让姜灼吃惊非小,她方才说得清楚明白,圣上时日不多,说不得哪一日便会驾崩,而这等时候,储君之位依旧没有定论,于诸葛曜而言,风险越来越大,甚至可能引来兄弟骑墙,一国内乱。

难道是……姜灼猛地想起方才听得徐府婆媳所说,圣上一直在逼迫诸葛曜就范,让他娶了那王瑜芙,而诸葛曜一直不肯答应,难道是因此,圣意才不肯下来?

一双鞋履出现在低头冥思的姜灼眼前,等她抬起头时,正瞧见诸葛曜一双深目一眨不眨地瞧着自己。

“殿下……”姜灼唤了一声,站起身来,心中忽然为他觉得不甘。

未想诸葛曜猛地伸出双臂,将姜灼拉起,搂进自己怀中。

感觉到诸葛曜身体中的僵硬,也体会出了他此时心中的无奈和郁闷,姜灼索性动也不动,任由诸葛曜将自己紧紧地嵌住,许久不舍放开,她想用自己的体温,安抚诸葛曜不安的心。

好半天之后,姜灼听到诸葛曜在自己耳边絮絮地问道:“灼灼,若是本王做了逼宫逆子,引得天下人攻讦,你还觉得,我是你心目中的英雄吗?”

姜灼不自主地抖了一下,将头从诸葛翼胸口前抬起,怔怔地瞧了他半天,却异常坚定地回道:“殿下无论做什么,皆有自己因由,必是出自公心大义,何谓他人攻讦?小女更是仰慕殿下已久,自始至终,绝无更改!”

诸葛曜笑了一声,终于松开了姜灼,却用手指在姜灼的脸上不断地摩挲,竟似爱不释手。

过了好一会,他才道:“本王当日着实妇人之仁,若是早下决心杀了王巍,怕是此时也不会有如此多麻烦事,圣上也还能多捱些时日,也不至于今日,本王还要为这阴险小人所逼。”

“可是出了何事?”姜灼不解地问。

“未想圣上对王巍感情如此深厚,此时近乎全然失了神智,”诸葛曜顿了顿道:“听江常侍所言,其实立储诏书圣上早已备好,可未想,圣上竟是拿这诏书,作为同本王谈判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