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太医之意,莫非殿下这就赶了王攀?”秦宴面上一喜,到后来忍不住拍手叫好。

方太医却哼笑一声:“未必,你们有所不知,王巍得了先帝最后一道旨意,知道那叫什么吗?丹书铁契!王氏这几世富贵算是保下了,说不得王攀还想着要卷土重来呢!”

“方太医所说的,可就是昨晚江常侍从御书房取的诏书?”姜灼不免一惊。

“倒叫你猜着了,姜太医扶王昭仪出去没几时,江常侍便捧了诏令进到内寝殿,吾等在外头清清楚楚地听到江常侍在宣旨,大意便是先帝要犒赏王巍一生忠君不怠,尽心侍奉,晋封王巍大司马,还有便是,除非叛国谋逆,王巍所有罪行皆得赦免,三代之内,子孙有罪不加刑,按老话说,这便是丹书铁契,”方太医捋了捋胡须,不由叹道:“先帝此举,可是给嗣君种下了祸根,日后竟拿王巍不得了。”

姜灼早已听得愣住,终算看清了前因后果,难怪王瑜芙要请卧病之中的王昭仪来未央宫,原来是为了逼诸葛曜让王巍见先帝最后一面,而这最后一面,亦是有所图谋,若再细想,怕是王氏父女早知有此旨意,当时不过铤而走险,要在先帝离世之前,将旨意拿到手中。

只是王瑜芙如此作为,难道竟以为诸葛曜看不出来?这日后夫妻如何相处?

“竟不想,先帝驾崩倒让王巍得了大甜头,”秦宴愤愤不平地道:“如此说来,这以后,王巍竟要横行长安城,连新帝奈何他不得了?”

方太医拍拍秦宴肩膀,也低声发了一个牢骚:“如果这王氏已然更显赫一筹,既是皇亲国戚,又升了大司马府,手上更握有免死令,他日王家女郎若再诞下皇子,承继皇位,日后莫说位极人臣,或是权倾朝野也不一定,王巍真真好本事。”

“我便不信,新帝英明睿智,便能容得下王氏一族拿住了他?”秦宴哼了一声。

便在此时,远远地传来一片钟声,太医院众人皆是“哗”了一声。

“想是西山寺敲了钟,两位,随本官跪送先帝吧!”方太医朝鸣钟的方向远眺片刻,便招呼着姜灼和秦宴一同跪了下来。

两个时辰之后,已换上丧服的姜灼提着药箱出了太医院,便往永巷走去。

昨日宫中高挂的红灯笼皆失了踪影,此时处处皆是白绫垂挂,全身槁素的侍人跟宫女排着队走来走去,想是忙着丧仪之事,而昨日把守各处的兵将虽大多撤去,不过重要之处仍有人戍卫。

姜灼低头而行,诸葛曜终于成了一国之君,不管王巍获利多大,这大靖终归还在诸葛曜手上,而此时情势也在他掌握之中,只诸葛曜的路才刚开始,且开始得尤其艰难,姜灼只后悔,昨日一念之差,她竟未得守在诸葛曜身边,着实像是自己违背了与诸葛曜同甘共苦的誓言。

刚要踏进依旧严密把守的永巷,姜灼便听到身后有人在唤:“姜太医,且慢!”

姜灼回头,原来是小黄门,不由笑道:“武大人怎得又来了?”

“圣上昨日操劳,不意染上了风寒,我师父让下官来寻太医给瞧瞧去。”小黄门拱手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