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难道至今贼心不死?”姜灼不免皱起眉头。

“说来,贼心不死的,乃是耶律拓,王巍不过甘为匈奴走狗罢了。”

姜灼不由瞪大了眼睛,耶律拓一向野心勃勃,行事根本毫无忌惮,甚至当年在诸葛曜面前,也未曾掩饰过他对大靖疆土的觊觎,只未想到,不知不觉间,他的手竟已然伸得如此之长,甚至还与王巍暗中勾结,不得不说,此人终是成了大靖劲敌。

太妃殿中,姜灼一早便过来请平安脉,这才注意到,不过几日,原本略显空空落落的太妃殿里,已然住满了人,住进来的,自然是先帝留下的一些未育子嗣的嫔妃。

许良人站在屋外,远远地瞧着对面游廊上吵吵嚷嚷地景象,对身边正指点阿珠针灸手法的姜灼道:“那一头的人,怕是此时都自觉是从天上落到地下,一个个不痛快得要死。”

姜灼顺着许良人的视线瞅了一眼,倒是正瞧见小黄门要将一位新来的老娘娘送进屋里,其实说来那位老娘娘着实还称不上老,瞧着也就二十出头,也是绮年玉貌,只可惜,太妃殿中再无青春可言,怕是只能在此了度残生。

“我说,瞧仔细些,”许良人冷笑一声,冲着姜灼道:“这宫里的女人,有好下场的没几个,若得重来,我当初死活都不会进这宫中,便是嫁给贩夫走卒,也比在这苦捱好,只有那些傻乎乎的,还一个劲地要往宫里头钻。”

阿珠这时抬头,不解地看了看许良人,随口问道:“娘娘,圣上要选秀了?”

姜灼忍不住笑起来,拍拍阿珠的脑袋,其实许良人方才所言,不过是苦口婆心要提醒自己,莫一时昏了头脑,将这一生虚耗在宫闱之内,阿珠听不出来,她如何能不懂。

“呜呜,先帝尸骨未寒,你们便要欺负本宫,这破屋如何住得了人?”对面传来了哭声,原来是那位老娘娘死活不肯进屋,想是觉得里头寒碜得很,只是小黄门虽一脸笑意,却我自巍然不动,根本没理会人家的抱怨。

王选侍不知何时从屋里出来,站到许良人旁边,眼瞧着那头,倒“噗嗤”笑了出来,口中道:“我就觉得那一位怎得这么眼熟,原来活脱脱是当年许良人刚来此地的品格,那会子许良人可是生生哭了三天三夜,到后头,便谁都不理了,若不是咱们姜太医治好了她鼻孔朝上的毛病,想是这会子也差不多寿终正寝了。”

“你个老虔婆,当着孩子们的面竟来说我的嘴,”许良人不乐意了,狠拧了王选侍胳膊一下:“你自己什么德行,可好意思说出来,对了,你到现在怕还是女郎吧,这姑子竟是当了一辈子。”

王选侍立时蹦了起来,便要去扯许良人,姜灼无奈,同阿珠一边一个将两位老人家抱住,而此时对面那老娘娘倒不哭了,反转头来,瞧起了这边的热闹。

姜灼哭笑不得,忙劝道:“这下可糟了,倒叫外人瞧了笑话,您二老怎得越发像孩子了。”

好在这二位早习惯了如此相处,没一会又坐到一处,打量着对面新搬来的街坊,顾自闲聊了起来。

“说来你倒比咱们有些福气,好歹族中出了皇后,还得让你又过了些年轻松日子,不像咱们,那会子我来太妃殿也才二十来岁,未想一转眼,又一位先帝都走了。”王选侍说着,拍拍脖颈位置,让正给她推拿的阿珠往颈窝处摁一摁。

“那算什么轻松日子,”许良人冷哼一声:“所谓富贵如云烟,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算是领教过,没意思透了!”

这会子侍候完太妃殿的新人,小黄门巴巴地跑了过来,一到近前,就冲着姜灼拱手道:“姜太医,正想着得来向您道声谢,我阿姐长年不愈的血症,竟在您家那药铺给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