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

因为事出机密,姜灼并未把自己即将前往北疆之事说与任何人,则此时坐在院中一张矮榻上,姜灼一边听着宝儿背诵《名医别录》,一边等待宫中有人来传话,心里颇有些焦急,面上却依旧镇定。

昨日诸葛曜将密函交给姜灼看了,徐国公在信中,只说病倒者众,军医也束手无策,却并未细说症状,所以到底何种疫症,如今她心里也没有谱,只几日之内便倒了一营兵将,若不赶紧医治,后头蔓延起来,怕是不堪设想,想到此,姜灼眉头不自觉便紧皱起来,恨不得插翅飞过去。

“紫加石,味酸,主痹血气,一名赤英,一名石血,赤无理,生邯郸山,如爵茈,二月采;大黄,无毒,平胃下气,除痰实,肠间结热,心腹胀满,女子寒血闭胀……”宝儿正摇头晃脑背得起劲,眼睛一直在注意着姜灼的神情。

另一头,难得逢了好天气,谭嬷嬷正取出姜灼和宝儿的被褥,拿到院中晾晒起来,忙活之间,还时不时笑眯眯地看着宝儿。

“师父,可是宝儿背错了?”宝儿却停了下来,迟迟疑疑地问道。

姜灼先时还在沉思当中,被宝儿叫了一声,立时回过神来,“哦”了一声,脑子里过了过,想到宝儿刚才背到了大黄,于是问道:“你便说说,大黄可对应于何症?”

宝儿转了转眼珠:“大黄积滞便秘,有泻下之功,荡涤肠胃;治血热吐衄,目赤咽肿,能使上炎之火下泄,又具清热泻火之效;又对湿热痢疾、黄疸、淋证,有泻下通便,导湿热外出之功,故可用治湿热蕴结之证,还有……大黄通脏腑,降湿浊,用于老痰壅塞,喘逆不得平卧,癫狂惊痫者。”

“倒是记得不错。”姜灼不免点了点头,这孩子不过五岁有余,难得能记住这些,想是成日浸淫在药柜,日积月累,虽然未必懂这些医理,不过倒是用心记在了心里。

得了姜灼夸赞,宝儿高兴,谭嬷嬷更是开心不已,也跟着夸道:“我们宝儿就是聪明,这过目不忘的本事,倒是与你师父当年有三分像。”

“真是如此?”宝儿听得一乐,蹲坐到了姜灼旁边,巴巴地看着她:“师父小时候便很厉害吗?”

“哪里,宝儿可比师父聪明,若是再加勤恳,日后造就或是不得了!”姜灼笑着摸了摸宝儿的脸,倒是真心如此认为。

“嬷嬷,听到了没有?”宝儿回头看向谭嬷嬷:“师父让我要勤恳,这日后便不得跟着嬷嬷学规矩了。”

见宝儿这般恃宠生骄,谭嬷嬷好笑地摇头道:“你师父当年也跟着嬷嬷学过规矩,倒也没耽误她当上太医,如今这般得人敬重,怎得你便这般矫情?”

院子里正逗得有趣,外头有人来报:“女郎,秦太医来了。”

姜灼从矮榻上起身,伸了伸懒腰,笑道:“秦宴竟是许久未来了,正好去见一见。”

“昨日还听英娘说,秦老夫人这几日又为秦太医请托了官媒,说不得今日回来,竟是为相看的。”谭嬷嬷正好也收拾停当,不免冲着宝儿说:“小大夫这会子想是也得了空,不如跟嬷嬷学些规矩,如何?”

未想宝儿“哇”地大叫一声,拔腿往院外跑去,口中道:“前头药柜缺人帮忙,我这便去了!”

一时谭嬷嬷同姜灼互相瞧瞧,皆大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