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未能料到,一回到郑家药铺,姜灼便风寒发作,咳嗽不止,把姜昕吓得不轻,神色中尽是懊恼,想是后悔不该这般急吼吼地回来,反累着了阿姐。

瞧见姜昕局促不安,姜灼只能强撑着,安慰说自己并无大事,服过药便会好,逼了姜昕赶紧回军营去。

姜昕倒是不放心地走了,只到了后来,姜灼病情愈重,当夜便咳了十来次,人更是倦怠无力,竟是不得下床了。

因自个儿便是大夫,姜灼也不肯麻烦别人,瞧着吐出的痰黄白脓,又诊出自已脉相弦大散弱,左大为甚,于是随手就开了小青龙汤四帖。

姜灼这么突然病倒,也是她与姜昕等人回来这一路紧赶慢赶,到后头竟连夜劳倦不得睡,才致如此。

再则,姜灼毕竟是女儿家,虽平素并不乏调理,不过此次北疆之行,一路跋山涉水,旅途劳顿便不提了,到了地方又忙着为兵将们整治,加上之后又来回折腾,总未得好好休息,等回到长安城,终还是垮掉了。

原以为服过几剂药后,便能得好,未想姜灼盘桓病榻两天,四贴小青龙汤皆也用完,病情却分毫未得好转,反倒更是加重,姜灼更是好几夜不得睡足,过不得一时,便要大咳起来。

至此姜灼终是明白了,果然是医者不自医,撑了这两天,今日一早,她只好让谭嬷嬷去请了药铺的大夫过来给她瞧。

姜灼躺在病床上,这会子倒不想咳嗽,只不过咽喉间总觉得有股血腥气上逆,嗓子眼咸咸的。

宝儿此时不声不响地盘腿坐在她床角,乖巧地守着姜灼,而谭嬷嬷方才已经跑去了诊室。

“宝儿,师父没事儿了,你出去转转,老闷在屋中做甚?”姜灼打量着宝儿,竟发觉数月不见,这孩子居然长开了不少,眉眼愈发像当年的偠美人,不过瞧着神态,却又有些陇西王的影子。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病了,徒儿自当尽孝床前,不能走的。”宝儿郑重其事地回道。

姜灼倒笑起来,未想竟又咳了两声,等歇下来,她才道:“师父是你阿姐,用不着你尽孝,若有这功夫,不如去学你的本事去,说来你阿兄是个武夫,只管舞刀弄枪,指望不上他接手这郑家药铺,日后还得靠你给阿姐撑着。”

宝儿用手托着腮:“徒儿还是小孩子家,嬷嬷说了,最紧要的事,便是学规矩,其后是开开心心地玩耍,至于学医之事,嬷嬷告诉我,便是当不成大夫也是无妨的,日后自有师父顾着徒儿,怎得这会子师父反说指望着徒儿了,徒儿竟是不依的,还得师父早些好起来再说。”

瞧着宝儿,姜灼不由自主想起了那总是一脸惫懒的陇西王,这孩子长了偠美人的面相,不过瞧着她此刻全是自个儿有理的模样,看来骨子里,跟她爹还真是像得很。

如此一想,姜灼忍不住笑了起来,却不料到后来,嗓子眼一响,竟似有痰要咳出来。

宝儿立时端了漱盂到姜灼口边,还不忘跪在床边为姜灼拍着背。

好一会后,宝儿突然大叫一声:“哎呀,师父吐血了!”随即便吓得有点呆住。

姜灼又咳了好几声,等总算平复下来,接过漱盂再看,果然里头有一条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