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灼这时回身,将食盒打开,从里头取出一碗饭菜,递到了阿青手上。

“夫君,这是妾亲自为你做的,你不是说妾的鱼做得好吃吗,早上我请郑管家亲自到市上买来最新鲜的江鱼,你便多吃些,”说着,阿青亲自喂给了赵捕头:“你且放心,那些刺,我都给挑去了。”

虽然牢室中暗沉沉地,可姜灼此时看得清楚,这夫妻二人竟皆是泪流满面,到后头,赵捕头已然是和着眼泪,将阿青喂来的饭,大口大口地咽了下去。

待到最后,郑柯不免又唉了一声,口带责备地道:“赵兄,咱们也算相处一场,竟未想到,你怎得会做出这等事来,若你能安分守己,如今咱们兄弟几个,还得无事坐到一块喝酒,畅谈天下大事,我说,这好日子……竟是让你自个儿给糟践了。”

“时事逼人,”赵捕头叹了口气:“当日走错一步,这之后,便步步皆输,在下如今也是悔了。”

姜灼终是忍不住,讥刺道:“赵捕头这话着实好笑得紧,何谓时事逼人?便是连三岁孩子皆知,匈奴乃大靖仇敌,心怀叵测,竟想害咱们大靖百姓不得安宁,倒不想,有人还帮着外敌……”

“女郎,他已然到了这地步,莫要再怪了,”阿青打断了姜灼,抹了泪,从发髻后头拔下一个梳子,道:“夫君,这衣裳妾已为你备好,让妾为你最后梳一次头,总得干干净净地走。”

姜灼心下叹气,却也起身,扶着阿青,让她跪到了赵捕头身后。

此时赵捕头使劲昂起头,闭目由着阿青为自己梳发,口中道:“阿青,为夫这一世最大的幸运,便是能娶你为妻,只一生做得最可恶之事,也是娶你为妻,这一声‘对不住’你且收下,若得下一世,为夫还来寻你,到时候,再不做什么细作,定要清清白白为人,定不负你这腔深情。”

阿青一边抽泣,一边点头:“好,我等着便是,夫君莫忘了这誓言。”

“你肚中孩儿……”赵捕头似有些哽咽,随后道:“拜托你便好好待他,孩子长大,不必与他说我是谁,更不用祭拜,为夫无颜受他的香火。”

姜灼在一旁又气又恨,他倒说得轻巧,竟是不想想阿青母子日后会有何种艰难。

大概瞧出姜灼又想斥责赵捕头,郑柯少不得挪到她旁边,轻轻地咳了一声。

“夫君且放心,女郎已然答应,日后会照应我们母子,还有郑掌柜他们帮衬,我们会好好活下去的。”这会子,阿青反倒劝慰起到赵捕头。

“阿青,帮我擦擦眼睛,这会子怎得都糊住了。”赵捕头哽咽着对阿青道:

阿青“哦”了一声,取出帕子,替赵捕头擦了。

此时赵捕头长吸了口气,嘱咐阿青到旁边站了,然后转向姜灼,随后竟是一磕到底,郑重地冲她行了一个大礼。

“赵兄不必如此。”郑柯看了看姜灼,忙上前,将赵捕头扶着抬起了头。

“女郎,这一礼,乃是在下向您赔罪,当日竟差点害了您性命,在下愧疚啊!”谁都未想到,赵捕头竟是出语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