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成,一位身量未足,长着一张娃娃脸的乡野小郎中,就这么出现于姜灼面前。

先时,对于这么个十来岁的孩子会治断腿之事,姜灼并不太相信,甚至隐隐有些担忧,自己从此便致了残疾。

当日被王瑜芙砸伤,又吞服了草乌末,之后发生之事,昏迷之中的姜灼几乎一概不知,等到再醒来,她的腿上已然被绑了好几道,除了不知从何处寻来的修圆过的木板外,外面甚至捆了杉篱,那会子姜灼动也不得动,也瞧不见伤处,自是只能任人为之,心中忐忑自不必提。

倒是小郎中荀成满满自信,逢冯嬷嬷问他姜灼伤情之时,每每便拍着胸脯道:“嬷嬷放心便是,我这可是祖传的手艺,治好过了不少人呢。”

如此,三人顺河而下,停停走走,竟是一直便在船上,偶尔,或是荀成,或是冯嬷嬷上岸采买些东西,然后再继续往前走。

虽然冯嬷嬷说是要寻个落脚之处,却总也不敢停下,想来还是怕被人追拿,姜灼此时行动不便,吃喝拉撒皆要人照顾,也只得跟着他们。

这日又到了一处小镇,冯嬷嬷先自上了岸,嘱咐荀成留下来陪着姜灼。

此时荀成靠坐在船板上,特意将舱中的帘子掀开了一些,好叫已然躺了好些时日的姜灼,这会子得些松快,能瞧一眼外头风景。

只无奈除了一片模模糊糊的远山,姜灼视线所及之处,也是没什么好瞧的。

“女郎真的是长安城小神医姜灼?”荀成懒洋洋地晒着太阳,闲话道。

姜灼笑了笑:“你这话问了好几回,可是瞧着我不像?”

“是不像,哪有小神医还等着人救命的,”荀成这时仰头往天上瞧了瞧,“噗嗤”笑了出来:“若你没骗人,他日我便可跟人吹牛,说我治好了姜灼的伤,可是比小神医还小神医了!”

之前许是刚认识不久,荀成与姜灼也无甚话说,只由着他换了一回夹板,不过一路同舟,相处了不少时日,总算熟了些,姜灼也渐渐瞧出,这孩子倒是个踏实的。

姜灼此时问了一句:“你小小年纪,怎得就做起了郎中。”

“自是因为我大父。”荀成以手枕头,淡淡地回道。

“莫非你大父乃是大夫?”姜灼不免又问。

“非也,”荀成摇头:“我自小孤苦,父母早亡,便随着大父度日,家中略有几分薄田,大父还为村中孩子启蒙,倒也勉强活得下来,只未想到,四年前,那个后来倒台的王巍,听说看中了大父和我住的村子,说是风水极好,欲在此建庄院,还将村人全都赶走,大家伙自不乐意,因我大父有些学问,便由他领头,与王巍派出来的人理论,结果,理论一场之后,大父被人抬回之时,腿便被打折了。”

姜灼少不得叹了口气,王巍做下的缺德之事,倒是无处不可寻。

“后来请了村里郎中过来为大父接骨,只无奈大父年事已高,郎中也是束手无策,”荀成这时竟笑了笑,“有人说要不送去长安城瞧瞧,可那会子全村被王巍派来的人看得死死的,谁都走不开,就怕我们去报官。”

“莫非后来竟是你给治好的?”姜灼好奇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