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头裹布巾,一身短打的小伙计,方才想是在收拾柴火,额头、鼻尖上还沾了些许黑灰,此时已然直起腰来,正乐呵呵地瞧向姜灼,随即冲她拱了拱手。

“荀成?”姜灼一时失笑,想了片刻,不免叹了声:“你这孩子说什么闯荡,未想竟是跑到这儿来了。”

荀成也挺高兴,咧着嘴道:“我也未想到,女郎亦来了北疆,咱们竟是有缘。”

姜灼不由瞧了瞧荀成的那个小摊,不解地问:“你为何倒做起来生意?”

“我数月前过来,倒也是摆摊行医,只岁数太小,说自个儿是郎中,能治跌打损伤,也没谁肯信,没奈何之人,得人帮忙,便在这拱桥边上卖起了吃食,倒是生意兴隆,也算门生计。”

“当日叫你随我去长安城,你偏是不肯,真真浪费自个儿的天赋。”姜灼挺不赞成:“可是打算日后这就么胡混着?”

“倒也算不得胡混,”荀成倒是嘻嘻一乐,满不在乎:“这些日子在外头走走停停,颇长了几分见识,所谓行万里路,胜读万卷书,古人诚不欺,至于以后,我还得当郎中,不,做大夫。”

“姜灼,这位是……”诸葛曜已然慢慢地踱过来,打量了荀成一下,随口问了姜灼。

姜灼一笑,对诸葛曜道:“这一位倒是我的救命恩人,当日我被人掳走,又打成重伤,若无冯嬷嬷还有荀大夫,此时想来,也不会站在这儿了。”

大约没料到会被姜灼尊称了一声“大夫”,荀成竟有些脸红,接着挠了挠头,倒现出了几分孩子气来。

“原来阿姐提的那位小大夫,便是阁下,”姜昕一直跟在诸葛曜身后,这会子听到姜灼说起,对面那小伙子便是当日救她之人,立时上前,冲着荀成抱了抱拳,道:“本将姜昕,乃姜家家主,亦是姜灼之弟,早听说荀大夫于阿姐有救命之恩,却未得机会当面谢过,着实失礼了!”

许是面前站了陌生人,或是被诸葛曜不自觉流露出的帝王之威震慑,今日荀成比往日显得拘谨了些,又见姜昕这般郑重其事,不免愣了一下,好半天才回道:“将军不必客气,在下也是与姜女郎有缘。”

“你如何知道本将是军人?”姜昕显是吃了一惊。

倒是姜灼快要好笑死了,回头戳戳姜昕脑袋:“傻瓜,你一个劲自称‘本将’是谁都听出来身份,姜家有你这家主,怕是家中底细早透了个底朝天。”

旁边站着的诸葛曜和另一名随从,皆是被逗笑起来。

不过等介绍到诸葛曜时,倒稍有些费人踌躇,姜灼想了半天,才道:“这位朱先生,乃是我家……亲眷。”

诸葛曜不免瞧了眼姜灼,只笑笑而不说话。

倒是姜昕在旁边眨了眨眼,脱口而出:“朱先生?”

姜灼立时朝他一瞪眼,随即问了句:“阿弟,我记得离此不远,当有一家酒庄,只不知经历数年战火,如今还在否?”

“阿姐说的那福来酒庄,前些日子,弟还跟兄弟们去喝过酒,自是还开着呢,听这意思,阿姐莫非想请荀大夫小酌一番。”姜昕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