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灼并没有回头,她已经听到了动静,也知道,到底何人走了进来。

诸葛曜越过姜灼坐的短榻,走到姜昕跟前,弯下腰仔细地瞧了,却并未问姜灼什么,只是回身挤坐到了她旁边。

两人皆默然,或是真的无话好说。

约摸半个时辰后,还是姜灼开了口:“圣上,夜色已深,不如回去歇息吧!”

诸葛曜笑了笑:“瞧着你便已晨昏颠倒了,如今快到了寅时,该是咱们军人起床操练之时了,”说到此处,诸葛曜竟看向了床上的姜昕道:“姜校尉,竟还在此偷懒不成,还不快些起来带兵去,若再这般惫赖,别说是将军,你连这校尉都保不住。”

“或他今日明日醒来,什么校尉、将军的,不要也罢,小女便带他回郑家药铺,若是这孩子还肯学医,自当用心教他,实在没这个兴趣,小女养着个阿弟也无妨,过些年帮他娶妻生子,和和美美的一家子,也算对阿爹有了交代。”姜灼说到此处,眼泪又是泛红,只不知这般小小心愿,还能不能实现。

一只有力的臂膀伸了过来,将姜灼搂进了怀中。

姜灼原不准备再哭,只当投进这片温暖的胸膛时,原本硬撑出来的坚强冷静,却在立时之间支离破碎。

然而便是哭泣,姜灼也不敢放出声来,唯怕让床上姜昕听到,让他心中难受。

许久之后,姜灼终是抬起头来,用袖子擦了擦泪,又起身去瞧姜昕。

再转回来时,借着油灯的光,姜灼发现,诸葛曜身上穿着的青色战袍上,已然是湿了大片。

注意到姜灼投过来的目光,诸葛曜只用手拍了拍胸膛:“无事。”

姜灼低下头,又重新坐回到了诸葛曜的旁边。

“姜灼……”诸葛曜话到嘴边,又顿了顿,才继续道:“朕对不住你,未想到一趟白亭海之行,竟是这般狼狈,甚至姜昕因为朕,如今还生死未卜。”

“圣上不必如此,既为军人,哪有不受伤的。”姜灼咬了咬唇,心里不断地对自己道,姜昕不过重伤,绝不会死。

“这两日,朕一直在想,或许来这趟白亭海,竟是不智之举,”诸葛曜叹了一声:“朕未免太过自信,觉得耶律拓未必是对手,却不想,就此得了大教训,贸然轻敌,必遭大难,这一回,朕栽得狠了些。”

“圣上不必自责,”姜灼叹道:“若非您亲身涉险,耶律拓也不会掉以轻心,肯丢下王庭过来白亭海,魏将军更不会如此迅速攻克匈奴王庭。”

“仲卿今日过来了,我们在匈奴人的营寨谈了许久,走之前,仲卿叫朕来安慰你。”诸葛曜瞧着姜灼开始耷拉着的脑袋,伸过手,将她的头靠到自己肩上。

此时的姜灼,已然是疲惫不堪,当头靠到诸葛曜肩上那一刻,她似乎寻着了一个依撑,心下生出欲望,想要好好歇一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