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荀成便将手收了回来,还不忘又向妇人拱拱手。

妇人倒没说什么,实在是荀成一张娃娃脸,瞧着挺讨人欢喜。

这时姜灼吩咐荀成:“且记下,大黄、姜制厚朴,各三钱;枳实、芒硝,各二钱。上作一服,水二钟,生姜三片,煎至一钟,食前服。”

“此乃治伤寒阳明腑证之药?”荀成立时明白,却有些吃惊了。

姜灼点头,随即对妇人道:“夫人胃脉沉实有力,肺脉洪大,今日症状,乃是大肠之燥所致,若当噎膈治,着实不妥当,小女便给您开这大承气汤。”

这边荀成药方交给了仆女,妇人自是谢过,自到一旁绣墩上坐了,等着仆女取药回来。

“师父,如何您瞧出是大汤燥症?”荀成瞧着后面暂无人进来,不免又问了句。

姜灼反问他:“方才脉相,你也诊出了?”

“是,”荀成点头:“若是由我来诊,也会觉得乃噎膈证。”

“为医者,当知其然,亦知其所以然,”姜灼笑着指了指荀成:“胃脉沉实有力,肺脉洪大,便是子母俱实之证,肺主肃杀下降,脾主津液,肺气不降,则脾之津液不能独行,津液化为痰涎。究其本源,实因大肠之燥而成,因症而治者才为正道,若真作了噎膈证,后果竟是不堪的。”

“那为何不用化痰降逆开结之药?”荀成又继续问道。

“上病治下,为反治法之一种,若按你所说,取上舍下,不仅咽喉不开,魄门也会闭塞不通,其后更可能脾肾衰败,湿浊内阻,待成了关格之证,那便是害了病人。”姜灼耐心地同他解释。

荀成听到此处,才觉得恍然大悟,不住地挠着头道:“原本我还自诩医术了得,并不太服气别的大夫,未想今日在师父跟前,终是瞧出了自己浅薄。”

姜灼倒是笑了起来:“我也是打从你这般大过来的,毛病也犯不少,不过后来见得多,才会想得透彻。”

倒是那妇人旁边开了口,道:“姜太医,妾可是听得吓了一身冷汗。”

“为何?”姜灼不解。

“听您之意,上回竟是误了诊,若不是过来向您求医,妾岂非有性命之忧?”妇人神色有些后怕地道。

对别人医术,姜灼也是不好评说,只道:“夫人不必忧心,待服过药后,若能排出来,便得转好了,此后觉着好些,还可来复诊。”

仆女这时过来,扶着妇人便要出去,倒是妇人没走几,又转回身来,冲着姜灼一福身:“妾身有福气,竟能得姜太医诊治,此后怕是再难得机会了。”

姜灼不免愣了一下,倒是妇人又道:“我夫君乃是宗正丞,如今宫中已然准备封妃之事,妾自是知道,姜太医不日便要进宫,妾需得恭喜您呢!”

这下姜灼才算明白,自是笑道:“我本是大夫,当要替人瞧病,夫人所谓‘福气’之言,着实过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