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午夜,有人急吼吼地敲响了抚顺街郑府的大门,自是为了要请姜灼出诊。

郑簠思忖了好半天,最后想到郑公生前立下的规矩,无论何时,皆不可将求诊之人挡在门面,这才领了郑家娘子一块,来寻姜灼。

其时姜灼尚未歇下,还在整理郑公生前的行医笔记。

《医圣经方》收录了郑公大半生的行医大成,及至如今,竟已集结了六册,此时只余最后一小部分笔记,待要收尾,想着这些行医笔记,记录了师父生前开出的方子,也代表了他救治好的病人,姜灼深觉自愧不如。

不日便要进宫为妃,姜灼心下却着实忐忑,师父当日收她为徒,自是为了让姜灼承继他的衣钵,做一名好大夫,然而多年所学,难道尽要荒废了不成?

不知不觉到了午夜,姜灼心思不定,依旧毫无睡意。

“女郎可已安歇?”似乎外面隐隐有说话声。

姜灼先是一愣,随即起身,披上一件外裳,将自己内寝正对着院门的那扇窗打开。

自搬回郑府,姜灼便住进了原本郑公所住的正院,而当年她的海棠苑,如今已然成为宝儿的居所,时过境迁,姜灼已然做了一家之主,而她对于宝儿的心情,就如同当年师父对待她一般,视若亲女,无微不至,也寄予希望。

“谁呀?”院子里某间屋中传出一声招呼,那是在正院侍候的仆女,想是被突然惊醒,声音中还带着困倦之意。

“女郎睡下了没有?”这回姜灼听清楚了,是郑家娘子在说话,语调似带着几分急切。

不待仆女回答,姜灼已然回道了一声:“我还未睡呢!”

提着姜灼的药箱,陪了她一块往郑府大门外走的郑簠,对姜灼道:“我方才将荀成叫起,这孩子倒是勤快,已然在外头套上了车,我也陪女郎去魏将军府。黑灯瞎火的,万一出了事不好。”

“可知那府中,到底何人得了急症?”姜灼快步往门外处走,随口问道。

“过来求诊的是魏府来的管事,瞧着心急得很,只说有人病倒,等着女郎去救,其他……却未细说。”

姜灼心下不免一动,上一回去魏将军府,也是就这么便过去了,结果治的是魏菓瑶,今日管家似有些故意遮掩,难道还是她?

等到了外头,荀成果然早上了马车,不过却在一个劲地打着哈欠,而他们车的前头,还停着一辆,当是魏府的马车。

“姜大夫,府中遇了急,还请您多多辛苦。”见姜灼出来,有人从前头的车跳下,来到她近前,姜灼认得的,正是魏将军府的管家。

“无妨。”姜灼笑笑,想了想,终是没有多问,就算是魏菓瑶病下,她人都提着药箱出来了,难道还回去不成?

上到车中,姜灼却拦住了要跟上来的郑簠:“管家不用去了,我与荀成两人同往既可,漏夜更深,你这身子也是不好,还是早些歇息。”

“不成,我如何能得放心?”郑簠却是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