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了还出门,不吉利的。”

三月三这日,面对慧娘提出的要去铺子里看看的要求,宁氏微蹙眉。

“就让妹妹去吧,这些日子了,也散散心。”但是淑娘却支持妹妹。

日后进了华国公府,不知还能不能这般自由。

再说这本来就是一场不吉利的婚姻,难道会因为妹妹的不出门就改变吗?

宁氏闻言看向大女儿,当对上大女儿那双含着悲悯与心疼的眸子时,随即会意,点点头,脸色却已经黯然下去。

慧娘自然也看出母亲的脸色,只不过她顾不上这些,汀兰还等着。

今日是风筝节,是踏青的日子,铺子里自然忙碌非凡。

再说,她还想着和汀兰一起去香坊研制一种妆粉……

“娘,姐姐,我走了。”她对两人道,边说着特意走进姐姐捏了捏她的手,用意是让她劝劝母亲。

淑娘点点头,然后她便领了一众丫环婆子出了门。

任妈妈自然要跟着。

这位妈妈,虽严厉,但不死板也不愚钝,对于慧娘的制香和生意并不像有些大家的老妈子一样,认为是不正经的出格事。

慧娘对她相见恨晚。

其实原来在昆州时她也有过奶娘,但那人也只是为母亲传声,远不如任妈妈有见识。

再就是小草和翘儿,梦儿和芳儿被她留在家中绣活计,嫁妆还有几样未完工。

小美小丽这对姐妹花她也未带,在家中继续跟着高妈妈和董妈妈学规矩。

在她出嫁前,安全问题是用不上这对姐妹的,隆和帝派过来的那几个嬷嬷可都个个身手不凡。

只可惜,这几人会在她出嫁那日回宫,不然要是真陪她去了华国公府,那不是又多了几分保障吗?

到了二门处,就看见那站在马车边的丫头汀兰:一身素朴的青色袄裙,却依然难掩其风情与光华。

再加上身上那隐隐透露的优雅与大方的气质,更让见者难以移开眼眸。

慧娘见了微微一笑,很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喜。

但稍后又忧虑,这般美丽,希望日后自己能护住她。

“郡主,汀兰今年十五岁了吧。”忽然紧跟着她身边的任妈妈道。

慧娘看她,点点头。

“真水灵,太太是从昆州选得这丫头吧?”任妈妈又问。

慧娘点头,还看着她,想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太太选丫头与大太太不一样,听表姐说,大太太喜欢选一些憨实的。”任妈妈又开口。

慧娘一愣,这是在告诉她选丫鬟不应选太美的吗?

也是啊,太美的丫头留在身边不是惹了祸事,就是夺了夫婿的宠。

只是自己的娘向来直性子,做生意到还行,算计这些内宅事,终究是不太通透的。

她对任妈妈笑笑。

任妈妈知道她会意了,也笑了。

姑娘是灵慧的,看她安排这个丫头就知道。

只是这丫头终究是太招人了些,哎……

“郡主,您笑什么呢?”见了慧娘,汀兰立刻的迎上来。

“没什么。”慧娘看一眼适时退到一边的任妈妈。

汀兰也不疑有他,亲热的牵了慧娘的手上车。

汀兰任妈妈和慧娘坐一辆车,翘儿和小草并几个婆子坐一辆车,最后一辆车则是专门安置了那几个身负御任的嬷嬷。

车上,汀兰和慧娘讨论新妆粉的事,任妈妈安静的坐着,并不开口。

经过这一年多的苦学,汀兰在香料知识上并不逊于慧娘,说起来头头是道,在新妆粉的构想上更是给了慧娘很多建议。

慧娘想做的这种香粉,并不是那本调香术上的,而是她翻看以前润和公主借给她的那本宫廷藏书上的一种。

这种名为鹅蛋粉的妆粉,是前两朝的一位公主专用的,但却只详细说了用法和效果,至于配方只简单的提了两句,应该是配方这部分已经失传。

她如今要做的就是还原这失传的东西,难度自然是大的。

但她却还是想做,那几种香粉及香口糖已经随着美颜阁的易主属于吴贵妃了,如今这肖记东西除了紫竹盐线香两种御品,以及一些香料香品外,在香脂香粉方面并无招牌货。

经营好肖记,是她以后的依仗。

而出嫁华国公府后,不知还有没有心思……

转眼间,已经到了肖记。

客如云集,井然不紊。

慧娘很是满意。

两位掌柜见慧娘来了,赶紧过来回话。

慧娘让他们去忙,然后领了一众人上楼。

铺子的侍女赶紧奉了香茗过来,慧娘坐下,一边喝茶,一边翻看这几日的进账。

外面忙碌,汀兰和翘儿几人去帮忙了,任妈妈陪在慧娘身边伺候,而那几个嬷嬷则守在门外。

工夫不大,翘儿匆匆进来,似乎想说话,却又不断的瞥向任妈妈。

“我去领外面几位嬷嬷挑些东西,伺候了郡主这么久,辛苦了。”任妈妈立刻起身。

慧娘点点头。

任妈妈出去了,片刻后,外面也清静了。

“说吧。”慧娘看向翘儿。

“刚刚那个绿眼睛……不,什么什么王子来了。”翘儿犹豫了一刻道。

“呃……”

“他……让我将这东西给姑娘,还说让姑娘等他……”在慧娘的目光中,翘儿很不安的从袖中掏了一个彩泥小人出来。

她本不该这样做的,不管怎么说,姑娘都要出嫁了,可是那绿眼睛王子竟然喊她姐姐,还说求他。

她想着也不过就是这样一件东西,也就接了过来。

慧娘接了那彩泥小人过来,无声一叹。

恍然记起,第一次分别时,他曾经送过她一把匕首,也说让她等……

一边想着,慧娘一边摸索着那身着粉衣的小人,但忽然那小人脚下就裂开一洞,然后一张纸露了出来。

慧娘打开那纸,但见上面工工整整的写着——

姐姐,我知道你不是甘愿嫁那人,不过不要难过,等着我,好好的保护自己,不久的将来,我就会来救你!

还记得那年我们一起杀的那狼吗?放心,以后再有狼,我决不会让你杀。

慧娘禁不住一阵蹙眉。

“郡主……”翘儿的不安变成了惊慌。

那绿眼睛坑她,她真不知道这里有信。

慧娘没理她,只是将那纸团了,浸到茶盅里。

随着那字迹的渐渐淡化,慧娘满心复杂。

一方面很感激他说的救她,这让她温暖。

但却又止不住的忧心,他要做什么呢?最好不要也卷入这派系争斗。

她还是捎个信给他,让他好好的走自己的路吧。

“郡主……”翘儿又小心的叫她。

“他还在外面吗?”慧娘突然开口问翘儿。

“已经走了。”翘儿回。

慧娘再次蹙蹙眉。

也只好等以后再找机会了……

“郡主,我们去香坊那边看看吧。”汀兰忙碌了一阵子回来。

“好!”慧娘点点头。

香坊就在距离肖家不远的一处胡同里,但这里只是制线香和一些小香品的,那煅烧紫竹盐的则在郊外。

众人再次上了马车。

“多聘几个吧,几个香师还是养的住的,再说我们又要制香粉。”慧娘还是和汀兰任妈妈坐一辆车,还是和汀兰谈论铺子及制香的事。

这香坊里,当然不只汀兰一个懂香的,还有两个老香师,以及两名香艺师。

其实原来更多的,但是都是贞娘和四叔请的,去年她独自经营肖记之后,这些人也去了不少。

“嗯。”

汀兰点头,又想说什么,但张张口却没说话,因一阵奇怪的乐曲声突然响起来,呜呜咽咽,让她禁不住就停了口。

“听的人想哭。”任妈妈听了会儿说道。

汀兰点头表示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