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四月天,梅雨不断,潮湿的空气萦绕着瓷砖浸出薄薄的水汽,凝聚起的小水滴慢慢滑落。连人都错觉骨头腐朽了一般,稍稍一动,关节就如同老旧的百叶窗吱呀作响。

绵柔的梅雨感染着木朵变得愈加懒散,恨不得全天瘫在课桌上。自然,若能躺床上,那自然更好。下课去个卫生间,都倚着邵茜茜走路。

顾虑也拿她没办法,顶多雨过天晴拖她去瑞云山爬个小凉亭,闻着雨后清新的芳草树叶香,木朵也欣然接受。却不想,春雨滋润了毛毛虫的生长,树上开始随机掉落五彩斑斓的毛虫,小姑娘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只一次,就够木朵从此于四月止步瑞云山,打那之后唯一的运动就换成了逛操场。

清明时节,学校里空荡荡的,高一、高二,初中部的学生,甚至初三都有三天假期,高三的同学便只能在教室里缅怀老祖宗。

偌大的校园里略失活力,可不过两场雨的功夫,瑞云山上倒是热闹起来,不可免俗地泛起簇簇杜鹃花,大片新生的嫩绿中,唯它格外惹眼。木朵坚持叫它“映山红”,带着股老红军的乡土气息。即便她觉得“杜鹃”也没多洋气,也不得不承认“映山红”更接地气。

郑妤准备了整整一个寒假为方超整理了一本“爱心”英语练习册,知识点、考点面面俱到,带着点文艺气息的小姑娘还给包了小清新的封皮,翻开第一页只有四个娟秀的钢笔字“方超专属”,自称大老爷们的超哥感动得只差把女朋友和练习册放床头给供起来。

周冲霄羡慕的不行,拍了照给正在老家扫墓的纪萌发过去。萌萌多实在一姑娘,回了一句,“我已经让我家老祖宗一定要保佑你考上大学,家住哪,长啥样都说了,绝对不认错,你只管努力一定能考好。”连着两个“一定”,冲霄感动之余,老觉得脊梁骨泛起阵阵凉意。

揶揄过秀恩爱的小情侣,木朵仍是有些惋惜今年没法去扫墓,“每年就清明、过年回趟老家,今年这年虽然挺糟心的,但往年扫墓倒都挺欢腾,山上的油菜花正时节。”感情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邵茜茜心中那点小文艺被木朵给勾了出来,提议道,“找个时间……不如就这周日去踏青吧!”说着,几个人就商量上了。

顾虑不知不觉靠近木朵,“以后带你去云泉。”

“油菜花节?”木朵记得顾虑似乎就是t市云泉人。

“嗯,清明正热闹。”顾虑说得一本正经,两人有商有量的,似乎明日就会把这计划提上日程安排。

许久,木朵才发现自己被顾小熊给拐了,清明干嘛要去他老家,小脸一臊,哼了一声。

原以为凭顾虑在外高冷的大神形象,人缘应该只能算是过得去,木朵觉得说“过得去”都是抬举他,却不想,同学录还未泛滥,顾虑的课桌下已经被塞了大半个抽屉了。

木朵趁着午休,帮他整理了一大摞。噢,没一个男生,全是女生的……

木朵倒也没多想,从大到小排列整齐,用长嘴夹固定住各色各式的纸张,毕竟只是“同学”录。邵茜茜顺手翻了一下,铅笔书写的各个同学录的主人名字大多都出现在光荣榜上,不禁啧啧感慨,“想不到快班的学生也会‘不务正业’。”

顾虑牺牲午休换了一场篮球赛,回来时穿了一件白t,校服外套搭在手臂上,显然回寝室洗过澡才来的。木朵扫了一眼,让他把校服给穿上,顾虑摸了下她的脑袋,乖乖套上。

下午头一节,红姐来了一场化学随堂考,大家都自觉地抽出化学相关资料一股脑地塞进课桌里。

顾虑翻着卷子,眉头不由拧起。徐邵连蒙带猜做了十来题就开始咬笔头,题目已经进入了“外星语言”境界,忍不住去顾虑那儿找刺激。侧头一瞧,果然受到了深深的打击,顾神已经打算翻页了,倒是好些题似乎都被圈了起来。徐邵觉得奇怪,轻声问道,“难不成有你不会的?”

顾虑摇头,不会的不是他……

此刻的木朵正陷入了化学头脑风暴,东一行西一列已经写了整页的化学方程式,也没把等式前的数字配平。往常,这等小儿科的基础数学一眼就能看透。今天,也是邪门了。

木朵是个钻牛角尖的主,一点不愿扔了这题,拼死命的算。

邵茜茜好不容易打算翻页,一看木朵还在前面用功,“放弃做下面的题吧,今天这题目都奇怪的很。”

木朵心不甘情不愿地“嗯”了一声,眼不见为净跟着大茜一块儿翻页。

下课交了卷子,木朵有点小失落,还以为自己已经把化学提高到生物这般水准了。可今天一张卷子,她就回到了解放前,感觉以前的高分仅是南柯一梦。

周围的同学都在讨论着卷子,没有一个不是在说题目又偏又难的。

“几题不会?”顾虑这么一问,木朵苦着一张脸自嘲道,“你该问我会多少才对。”

顾虑好笑地捏她的脸蛋,“竞赛题,也用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