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儿还有些稚嫩,明显不是赵攀宇,柳初妍反应过来之后松了口气。只是当着人的面,总不能就这般跑掉,便回了头。

哪料到,她一回头,眼前便是个青面獠牙的厉鬼形象,吓得跌倒在地,花容失色。

韩淑微动作比她慢些,奈何无人提醒,不曾防备身后竟有人拿面具吓她们,“啊”一声尖叫,后退一步摔在了柳初妍身旁。

青天白日的,在静谧的小道上,两个姑娘尖叫着抱在了一块儿,看也不敢看来人,真真是奇景。

而这奇景的罪魁祸首便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身量不高,头顶玉冠,以一根缚于颚下的红黄彩线固定住,身上的袍子缀满日、月、星辰,华丽且张扬。他见把戏得逞,哈哈大笑,差点直不起腰来。

柳初妍听得笑声,抬头只见他前仰后俯,不能自抑,好一阵才停下,揭了面具,露出一双机灵的大眼,眉毛短而黑,面色黑红,显得活泼又淘气。看样子也不是个小孩子了,竟还玩些不入流的把戏,吓唬两个姑娘。柳初妍气极,但是他衣着华贵,一看便知是皇族中人,将到喉咙口的话咽了下去。

柳初妍还压抑着胸腔中的愤怒,韩淑微却已指着那少年骂开了:“小儿,小小年纪不学好,也不知从哪儿学了这坏榜样,你师傅没教你吗?”

“我师傅?你说哪个师傅,我师傅可多了去了,不过没一个是你能骂得的!”那少年昂着头,还故意招她。

韩淑微正想继续骂,柳初妍动作快,迅疾捂了她的嘴,凑到她耳边:“他看起来来头不小,淑微你别招惹是非。”

韩淑微却不听劝,她真是气急了:“我哪儿招惹是非了,明明是他故意吓我们,还知错不改,笑话我们!”她说着,眼泪便哗哗地下来了,分外委屈。

那少年一看,竟把她弄哭了,手足无措起来,上前一步:“你也是个大姑娘了,怎么这么不经吓,还哭得恁般难看。”

韩淑微生得漂亮,从未有人说过她丑,这会子受了惊还被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又,好到哪儿去了。看,样子也是,个大人了,还吓人,还不知,悔改……”

柳初妍一直提醒着她收敛些,奈何她被那少年勾得越发不能停,只得抚着她的背:“淑微,我们回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左右也无他人,丢什么人现什么眼了。反倒是这小儿,我今儿不好好骂骂他,我不甘心。”

少年听此,吐着舌头扮鬼脸:“那你继续骂我呀,骂呀,骂呀……”

“你……黄口小儿!你真真无人教养!”

“谁无人教养!”忽而,林子里走出一个着黑色锦袍的青年男子,年纪不过弱冠,却气势凛然,呈现出与那少年完全不一样的风貌来。

“师傅!”少年见他来了,兴奋地高喊一声,想扑上去却被他一瞪,缩了脖子。

“友琩,你功课做得如何了,又巴巴跟来?”

“师傅,我功课都做完啦,你最近在忙何事,竟都不来看我。”少年腆着脸,急吼吼地转开话茬,生怕被揪着小辫子。

柳初妍听了二人对话,已是惊愕不已:那少年是信王朱友琩,而这位是他的师傅……谁呢,虽然这张脸不识得,但这身打扮极其眼熟。她脑中电花火光一闪,竟又是薛傲!她今日是走什么霉运,两次碰上这人。

韩淑微在只有少年一人时,肆无忌惮,心想她有两个人,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个小孩儿占了便宜去,只是未曾想那位居然是信王。她还骂了他,骂了他师傅,真真是嫌命长。

而薛傲跟朱友琩口头上打了几个来回之后,终于注意上了旁边还有两位姑娘,其中一位敛声屏气未敢言语,另一位面上却有明显的泪痕,冷脸觑着朱友琩:“这是怎么回事?”

“无事,师傅,无事……”朱友琩心虚地摆摆手,他方才确实是仗势欺人,但若被薛傲知道了,定要挨打,赶紧否认。

“那她为何骂你无人教养?”

“无事,不过是个误会罢了,误会误会。”朱友琩趁他不注意,朝着韩淑微使了几个眼色。

韩淑微算是看出来了,他怕眼前这男子,哪里肯依他,不客气地扭过头去。

朱友琩气得比了比拳头。

薛傲虽未正脸面对朱友琩,眼角却一直注意着,将二人的小动作看在了眼底:看样子是朱友琩先犯的错。只是信王有错,也不能让他给她们道歉。而且,那姑娘适才骂人可是中气十足,也不像是受了欺负的,哼哼两声:“姑娘,方才信王可有伤了你?”

韩淑微即便再愤恨,也不敢真顶撞信王,况且这人还更可怖,急忙否认:“没有。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倒是我不长眼,竟冲撞了信王。但我不是有心的,还望信王恕罪。”

“好说好说。”朱友琩见她低眉顺眼,洋洋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