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老夫人本还想套些话出来,顺便处置了大太太,可这老刁奴实在可恶,金翎又在外求见。罢了,还是先处理了她吧:“来人,把叶嬷嬷交到府尹处,顺便让府尹查查她家里人。她手脚不干净,只怕教出来的女儿也不是好的。”

叶嬷嬷是洪府跟来的陪嫁嬷嬷,虽然洪府落魄,可她终究不是韩府的人,老夫人并不能决定她的生死,她便做好了准备被赶出去,左右以后这武康伯府也是大太太当家,会有回来的一天。哪料到,韩老夫人竟要将她交给府尹,这一查起来,将以前的事儿牵扯出来,是要恕罪并罚的。以她的作为,只怕就是一个死字。还有她女儿,在李家已是通房丫头,平日里也会趁手那些东西回家。若她去了顺天府,女儿也会被连累,起码李家的主子一定会查她。

若这般,女儿亦只有以死谢罪的下场。

韩老夫人果然狠心,竟要逼她上绝路。

韩老夫人见她隐隐有自尽避祸的意思,扬声道:“来人,将她绑了,堵住嘴巴,绝不能让她死了!也得让这府里的人知道,品行不端,是个怎样的下场。今后,我虽离了武康伯府,可这府里若发生什么坏事,我照样会回来处置!”

“是。”有的人幸灾乐祸,有的人唯唯诺诺,有的人规规矩矩,有的人心虚打颤,在场围观的下人便参差不齐地应了。

叶嬷嬷确实想自尽,可不料韩老夫人贼得很,让她生不成死不能,还想骂她两句解恨,嘴巴已被堵住,手脚也捆了起来,只重重地盯了大太太一眼,便被拎了出去。

这一日发生的事情太多,韩大太太最贴心的嬷嬷又被处置了,今后亦再不可能回来,韩老夫人又要走。这武康伯府,真的是变天了。她即使是主母,却不像个主母。这事儿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呢?

洪氏想不通,只觉着脑仁儿疼,眼前一黑就倒在了地上。只脑子里一直飞速地闪过一个个场景。

家中落魄,卖女求荣,为了给韩老夫人冲喜,生生将她与青梅竹马拆开,塞到了韩若愚床上。她心中有怨,心中有恨,只能拿韩祯出气,将他教坏了。韩祎是个胆子小的,可她看着他,就想起韩若愚那恶心的脸孔,偏偏她家道中落,还得讨好他。心理扭曲,只能报复在韩祎身上,造成了韩祎如今这自闭的性子。

便是韩若愚,她也故意在外人面前破坏他的形象。实际上,韩若愚只是笨了一点,风流了一点,其他方面还是好的。不过因为她有意引导,让多少人看到了他不好的一面,所有人都以为韩若愚是不成器的窝囊废。

她自己,虽然表面上看着唯唯诺诺,事实上谁都不知道她的心有多黑有多狠。她故意挑拨荣氏与柳初妍的关系,让荣氏陷害柳初妍,只因为柳初妍是老夫人最疼爱的侄孙女。她还买通了给荣氏诊病的大夫,造谣她再不能生,就因为她看不起她,却承载着为韩府继香火的使命。

武康伯府毁了她,她也不能让这些人好过。

可惜,韩老夫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居然毫不犹豫地要分家。如此,她怎么才能在她饮食中下药,加重她的头痛病,怎样才能让这个老太婆早日归西!

叶嬷嬷要死了,她却救不了她。殊不知,叶嬷嬷曾给她出过多少“好”点子。不过她死了也好,这样就不会有人知道她的秘密。

但是,老夫人要走了,这府里只剩下了几个臭男人。那些个是不顶用的废物,她还能拿谁泄恨呢。

韩老夫人只是想离开,让大太太肆无忌惮地露出她的狐狸尾巴。只眼下这状况看来,恐怕不妥。

罢了,择日不如撞日。

她将柳初妍交给松苓几个,扬声道:“云苓,青绵,去搜一搜大太太的房间。将证物交到大老爷处,他知道怎么做。”

“是。”云苓早知老夫人布好了局,只待挑一日发作。只没想到会是今日,但她也只怔了一瞬就领了青绵走。

韩大太太方才不过是急火攻心才倒了下去,忽而听韩老夫人要搜她房间,惊得立时瞪了眼:“娘,你要做什么?”

“你说呢?”韩老夫人眯了眯眼。

“你!”韩大太太已猜到了,她这是要乘胜追击,将她也办了。

韩老夫人并不管她,左右她也掀不起风浪来,先前因为她伪装得实在是好,找不着证据,才容她为非作歹。眼下,就是编也得编出证据来,何况她屋里已被她找着了蛛丝马迹。

然而金翎还在等着,她不能拖了。

金翎听说武康伯府要分家,可二房还未找好屋子呢,就想着自己家还有好多处闲置的大屋,不若帮他们一把,也能趁机见见柳初妍。然而,他好似高估了自己的身份,都让人禀报了,韩老夫人仍是拖了一段时间才见他。

不过,好歹韩老夫人还是回了清心居,尽管面色不虞,且疲累不堪。

见礼后,金翎便道明来意,不曾想已被薛傲捷足先登,讨好美人,这人真真是可恶,心机十足十地深,事事都胜过他。

韩老夫人见他懊恼不已,并不说话,只打量着这个年轻人。虽然不比薛傲气势凛然,位高权重,但他自有一股干净高贵的气质,与薛傲那种外放的凌厉是完全不同的。她瞅着他,忽而眼睛盯在了他衣襟前,那个玉佩看着怎么跟妍妍的那般相似。

在将军府时,她只听到金太太咋咋呼呼地嚷嚷着祖父给的玉,金翎解释过后就藏了起来,她并未看见。此刻,她才有机会细看。

“金大公子,你那玉……”

“老夫人,您叫我金翎或者郡铖就好。”金翎听韩老夫人难得开口,忙拱手道。

“好,金翎,你那玉,我家妍妍也有一块。细细比较起来,竟一模一样,半分不差。”

“是吗?”金翎诧异低头看了看胸前,不知何时,玉佩竟从衣领里掉了出来,下一刻便笑了,“老夫人,我这玉有特殊来历,是祖父从番邦带回来,亲自打磨雕刻,不可能还有跟我这一样的玉。不过,我表哥也有一块,那倒是一样的。柳姑娘不可能有一块儿一模一样的,您定是看岔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