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那话,便如什么难以启齿的小心思被人知晓了一般,孟幼琳羞得脸颊发烫。

孟幼舒低垂着头,并没有注意,只是笑笑:“我与陛下不同,陛下不成婚,后继无人,帝位无嗣,则国之基石动荡,我不成婚就不成婚了,并不要紧。”

至于淮安君这爵位的传承,孟幼舒并不多在意,何况,孟家是皇族,经三代繁衍,多得是可过继的孩子。

听她说罢,孟幼琳顿时双眸一亮,正欲开口,便听孟幼舒又道:“我总得为你择婿,让你有所依靠,才好安心,再考虑自己的事。”

孟幼舒一面说着,一面用心琢磨起来,将阿琳嫁出去,哪怕再好的男子,她也不能放心,不如招赘好了,正好,待阿琳有了子息,就立为世子,将来袭爵,就算降一等,也可为郡王。有了这一好处,想来必有愿意的好男儿。

阿琳单纯可爱,心如稚子,她值得最好的对待。

竟是要考虑终身大事了。转眼间大家都大了,要进入人生的另一阶段了。孟幼舒感慨的叹了一气,忽而发觉,阿琳好久没吱声了。

侧首一看,只见孟幼琳苍白着小脸,贝齿咬着下唇,震惊而失神。

“阿琳?”孟幼舒心一揪,忙唤道。

“阿舒……”孟幼琳抬起头来,双眸无神,她抬手,欲抚孟幼舒的脸庞。这从未在孟幼琳面上出现过的深切悲伤令孟幼舒心中一恸,忙握了她的手,贴到自己脸上。

光滑熟悉的触感安慰了孟幼琳难受到极点的心情,她固执道:“不要把我嫁给别人。”

孟幼舒一时没反应过来,便听得孟幼琳又道:“我要嫁,也只嫁与你。”

一语如巨石入大海,溅起千层浪!

孟幼舒睁大眼睛,不敢置信道:“你说什么?”

孟幼琳虽难过于她的态度,却并不打算退却,她张口道:“我说……”

“住口!”孟幼舒怒喝道。

孟幼琳身子一颤,委屈地垂下头去,果真闭口不言了。

孟幼舒腾地站起身,孟幼琳来不及反应,差点摔到地上,她心口一疼,眼泪便下来了。耳畔传来孟幼舒冷到极点的声音:“今日听了什么,都烂在心里,但有一丝泄露,小心汝等性命!”

是对周围侍奉的婢子们说的。

那些婢子在孟幼琳开口之时便吓得颤颤发抖,听得如此骇人的阴私,不会有人觉得兴奋,只让他们寒意阵阵,唯恐被灭口。眼下听得孟幼舒警告,岂敢不从,忙跪地称是,半个字都不敢多说。

将事态控制,孟幼舒喝退了婢女,方回过头去看孟幼琳。

孟幼琳坐在那里,眼睑轻颤,她在哭,在无声地落泪。

孟幼舒心疼不已,可此时却不是纵容阿琳的时候,她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好的示范,致使阿琳有了这样的心思。

“你何时有了这样的念头?”孟幼舒极力镇定着问道。

“小时候,我就是这样想的。”孟幼琳的语气有些不稳,带着轻泣,“母妃过世,只有你对我好,只有你护着我,父王只知自己快活,纵着那个心如蛇蝎的女人欺负我们,没有你,我早就活不成了!”

孟幼舒合眼,满面难过:“你是我妹妹,我保护你是应该的。”失望浮现在她脸上,纠缠于她的话语间,钻进孟幼琳的心里,变成了一只冷酷的血手,毫不留情地要将她的心拽出来。

“我是你的妹妹。”孟幼琳低声啜泣,“可我不想只是你的妹妹!”

“可你,只能是我的妹妹。”孟幼舒睁开眼,看着孟幼琳,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道来。

孟幼琳瞬间颓丧地低下头去,只是片刻,她便固执地抬头,说道:“但我,已经无法只将你当做姐姐,在很久以前,我就不能只将你当做姐姐了!”

像一个倔强的孩子,明知这件事是错的,仍要违背大人的意愿,执意去做,到了孟幼琳这里,这种执意都多添了一分孤注一掷的悲壮。

哪怕是到了这个时候,孟幼舒仍然无法对她阴下脸,更无法对她疾言厉色,她只觉得心疼、难受,心头梗得慌。力气仿佛随着孟幼琳的话,一下子都被从她的身上抽离了,孟幼舒无力的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管你以前是怎样,从此刻之后,不许你再对我说出这种话,更不许你再有这种念头!”

孟幼舒说罢,便转身走了,她再也支撑不住自己。

孟幼琳慌张的唤着“阿舒”,孟幼舒停下步子,逼迫自己冷酷说道:“以后,也不许再唤我阿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