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方式银行除了还剩下一座气派的房子,已经成了空壳一枚。``

方子澄回了家,守在咳血的父亲身旁,平时总觉得与父亲的感情疏离得很,讨厌他唯利是图,讨厌他独裁*,讨厌他不近人情,如今,他就躺在床上,瘦小的像一枚干瘪的核桃,所有的讨厌竟然都化为了理解和心疼。

“子澄,父亲该喝药了。”辚萧端着熬好的药碗,走到方荣里面前。

方子澄扶起父亲,让他依靠在自己的怀里,辚萧将药汤吹凉,一点一点的送入方荣里的口中。

方荣里的半个身子都已经瘫痪了,药汤一半入了胃,另一半却顺着嘴淌了出来,辚萧不觉得恶心,反倒小心翼翼的为他擦拭。如同对待自己的亲生父亲一样。

如今的方家大不如从前了,丫头下人一看这乘凉的大树要倒,忙不迭去寻找新的靠山,方家平日里对待下人就十分苛刻,动不动就打骂,这群人若不是看在工钱给的还算多的份上,恐怕早就走了,现在倒是个现成的机会。

“子澄,一会我出去一趟,你自己照顾一下父亲。”

“嗯。”方子澄头也未抬,无力的应了一句。辚萧本想再说点什么,想了想,欲言又止,默默出去了。

自从嫁进方家,辚萧回家的次数少的可怜,好久不见父亲和两个哥哥,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自从上次军粮被劫,到现在仍旧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司马家也是勉强支撑着场面,军中早就是四分五裂的局面。

可是这一次,她是真的没办法了。

辚萧出门叫了一辆黄包车,拉车的车夫在这不太冷的天儿里,却捂了个帽子,将脸挡的严严实实。辚萧心情沮丧,倒也没在意这个,走了好远才发现,这根本不是回将军府的路。

辚萧起了疑心,当下就叫那人停车。

车夫听到她的话就像是士兵听到了命令一样,毫不犹豫的停了下来。

“你是谁,想干什么?”辚萧下了车,警惕地问。

车夫不说话,也不回头,背影却不由自主的颤了一下。

辚萧莫名的觉得好熟悉,走到车夫面前,一把掀开他的帽子。

“凌卫风!”辚萧掩饰不住心中的惊讶。

“萧儿,我在方公馆的门口,等你好几天了。”

“找我什么事?”辚萧疏离的问。

“没什么,就是看看你过得好不好。方家的事,我听说了,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毕竟,我当初落难的时候,方子澄也算帮过我。”

“我没事,那么多风浪都过来了,现在的情况对于我来说,就是小菜一碟。我不信,我永远斗不过文世昌。”

“我会和你站在一起。”

“卫风,你不要掺合进来,你好好守住你的青帮!”

“可是我只想好好守住你!”凌卫风的声音小的连自己都听不见,可那是他的心声,只是有太多的牵绊,无法让他明目张胆的大声说出来。

“卫风,今生,我们恐怕没有这个缘分了。方子澄对我很好,我不能对不起他。”辚萧的语气中竟然有了一丝不易觉察的温情。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凌卫风突然大笑起来,眼中却尽是心死一般的灰暗,耳后的伤疤伴随着大笑的幅度颤动,看上去十分狰狞。

“卫风,我知道是我对不住你,我们之间总是一再错过。”

“没有,萧儿,我很开心,只要有人能够好好地照顾你,只要你幸福,其他的我从来没有奢求。”

“那,你送我回将军府吧。”

“好。萧儿,上车!记住,我今生只做你一个人的车夫!”

凌卫风拉起黄包车,脚下像踩着秋风一样飞驰,穿越人来人往的街道,穿越两个人之间最后的一点眷恋,她的萧儿,终于可以让他放心了,她的心里,已经慢慢开始走进了另一个人,那么,也该是他退场的时候了。他的出现,就是为了成全她的幸福。

辚萧看着前面的人,他依旧有着坚实的臂膀,隐忍的内心。她知道她还是伤了他,尽管她看不到他忧伤的脸,但已经看到他伤痕累累的心。

可是她也必须要下定这个决心,他们两个人的缘分已经末路穷途,死抓住不放只能是耽误。她的一生已经如此,注定要被卷进封建大家族的漩涡里,伴随着这个家族的荣辱,而浮沉,而他,他还年轻,他还可以有更好的未来,它还可以娶妻生子,儿孙满堂,她纵使再自私,也不可能让他等她,因为这一辈子他都不可能等得到。

他们都已经过了任性的年纪,再也拿不出置全世界于不顾的勇气。

现在,她是方子澄的妻子,方家的荣辱,就是她个人的荣辱,她必须要有这一份支撑。

“卫风,停在这里吧,剩下的路让我自己走!”

一语双关,凌卫风听懂了她的意思,缓慢的停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