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苏整理好行装,带了些必备的东西和手底下最精锐的一队人马,踏上了漫漫长途,千万人生地不熟的北方。司马家剩余的军队留守上海,全权交给辚萧掌管,虽然他也觉得这担子挑在一个女人身上,实在有些重了,可上海毕竟是父亲戎马半生打下的天下,丢了,怎么对得起他。

司马苏恋恋不舍得看着这片土地,这片生他,养他的土地,今日一别,也许就是永别。常言道重症旗鼓,卷土重来,但世事难料,谈何容易。

今夜的离开与其说是要保存实力,倒不如说是在逃命。这样的离去,总显得有些英雄气短,心有不甘。

“二哥,你放心走吧,我会照顾好二嫂的。记得常来信。”辚萧偎在司马苏的怀里,从前种种涌上心头。他的怀抱依旧那样温暖,只是不知道下一次相拥会在何时何地。

“小妹,难为你了。”

“多少难事,都过来了,反倒不觉得怎样了。”

听罢辚萧的话,司马苏心疼的不得了。曾几何时,他们一家人的愿望,是让这个天之骄子一样的小妹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度过一生,如今,最为千疮百孔的反倒是她。当清亮的双眸蒙上灰霾,她便再也无法摆脱这充满艰险和纷争的命运。

抱的再久,总要分离,东方的地平线上,露出一抹鱼肚白,破晓的日光正欲喷薄而出,有一个黎明在悄无声息中升起,就像一条条生命在夜色里无痕无迹的消失一般,从来不会引人注意。

“二哥,走吧!走了就别回这个是非之地!”

“不,我会回来的,我的亲人,我的家都还在这里。小妹,你要相信,总有一天,我会带着一身光彩,重振司马家的显赫。”

显赫又有什么用呢,风雨来时,最先摧折的就是那些长得最高的大树。

辚萧心中虽这样想,嘴上并没有说出来,若是没有这样一口气支撑着,司马苏整个人也许就会就此废掉。人活着,总的有那么一点儿精神鼓舞着,否则这冗长而又沉重的路,该怎么往前走?

船只缓缓启动,渐行渐远,离开了码头,在意就昏沉的晨曦中,驶离了上海这座城市。驶离了这里所有的是是非非,明争暗斗。

可留下的人呢?留下的人还要继续斗下去,因为这仇恨与纠缠,除了生死,根本不可能解开。

至于谁生谁死,那就要看谁的手段更高明了。

“卫风,我们走吧,估计文世昌一伙人,也快查到青帮总舵了。”

“萧儿,你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你真的不会方家了么?方子澄,毕竟是孩子的父亲。你这样怄气,终究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等解决了文清许,我会带着司马家剩下的军队,一同消失在上海的。从此世间,将在不会有司马辚萧这个人。”

凌卫风知道,辚萧并不是在开玩笑,她是真的想离开了。这座城市所有能给她带来幸福的东西,都破碎了,受这一地的伤心碎片生活,是怎样的苦不堪言。

只是她说自己要离开的时候,并没有说要方子澄跟随,也没有说让自己相伴,意思很明显,她不想选择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谁说黎明总是充满希望?谁说新的一天就有新的开始?谁能把昨日的过往一笔勾销,轻描淡写的就可以宣布,我可以重新来过?

凌卫风和辚萧并排在江边散步一样走着,其实脚步和心情一样沉重。

“萧儿,你有什么打算,能不能告诉我?否则,我会很担心。”

“你已经为我担了太多的心了,剩下的路凶险万分,我不想牵扯你。”

“我们之间,早就纠缠在一起,怎么可能不去牵扯呢?从一开始,从相遇的那一刻开始,这牵扯就已经注定了剪不断,理还乱。”

“卫风,你的盛情,我该怎么相报?我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司马辚萧了,我现在甚至找不到完整的自己。”

“你是,你永远都是。你在我的心里,从来没有变过,我们之间的感情,其实也从来就没有变过,只是因为各种原因,我们将它隐藏了而已。”

“我曾经喜欢过他的,也曾想过要忘记你。”

“可最后还是没有做到,不是么?”

“你不觉得我是个见异思迁的人么?”

“不,你可以选择爱我,也可以选择爱他,这些都是你的事,没有选择的人是我,我只能选择爱你,或者更爱你。”凌卫风从容不迫地说。

“可是现在,我好像已经不会爱了。没那个心情。”

“没关系,爱一直在你的心中,只是事情太多,你还没有顾得上它而已。我会等你的。”

“卫风,别等了,我怕给不了你结果。”

“我从来就没想过要什么结果。我只要你幸福。”

“我还会有幸福么?”

“当然会,你还年轻,人生的路那么长,千万不要过早的盖棺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