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各位客官大都是第一次来本地的吧?”茶博士一边给客人倒茶,一边说道:“前些日子——大概是初十那天,就有一帮苏州来的打行地棍,闯进张记火锅店里,把桌椅板凳什么的,都砸了个粉碎!后来都在传,这帮人就是姓方的雇来的。”

先前那人接道:“这事儿县里也在传,所以昨天翠柳院一出事,大伙儿都在猜,是不是张记雇了打行报复。”

“我看八成就是了,张远那小子毒着呢!”说这话的,倒八成是半山桥镇上的人。

“这有什么毒不毒的?许你做初一,就不许我做十五?”有人为张远抱不平道。

“就是,要我说打的好!欺负我们半山桥无人吗?”这位显然也是半山桥人。

也有人好奇问道:“像这样雇打行一次得多少银子?”

懂行情的便道:“说出来不怕吓死你,他们这种苏州有名的班,最少也得五十两银子!”

“呀!竟然要这么许多?我贩布一年到头,也不过落一百两罢了,雇一次打行就要五十两?”

“乖乖了不得!这姓方的和姓张的,都烧昏了头么?”

“这话老哥哥你可说错了,咱们觉得五十两太贵,可对人家来说,或许也不算什么呢?”

听着这些议论,方义文满心鄙视,五十两就算多吗?也就是你们这些穷鬼,才觉得五十两贵了。

只要那配方能弄到手,他敢说不用一个月,就能赚五十两,甚至一百两,二百两!

“不管怎么说,反正我看以后这翠柳院啊,还是少去为妙!”同桌那人摇头道:“别的也还罢了,万一恰逢其时,冲撞到了,弄个马上风,岂不是冤枉来哉?”

他旁边的同伴笑道:“是啊,到了阎罗殿,阎王爷问你怎么来的,你就说,在姐儿肚皮上正要做神仙,却被牛头马面拘了下来做鬼,还请阎王爷开恩,放我回去快活!待快活够了,再来也不迟!”

这人模仿的惟妙惟肖,使得茶楼的客人再次哄堂大笑,因这回大伙儿都听他一个人在说,所以笑声几乎掀翻了茶楼的屋顶。就连包间里的女眷,都用帕子掩着口,吃吃笑个不停。

不过这次方义文,可就笑不出来了。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可到底哪里不对,一时半会又没个头绪。

“唉,那姓方的行院被砸,恐怕也咽不下这口气吧?你们说,他会不会再雇打行的来砸张记火锅呢?”笑过之后,又有人忧心忡忡的提出这个问题。

马上就有人道:“这也难说,不过即便要来,也不会今天就来吧?”

茶博士笑道:“不怕说句多嘴的话,各位客官只管安心去吃便是了!”

“哦?这是为何?”同桌那人扭头问道。

不等茶博士回答,就有人抢先道:“前几天张记挂了木牌,牌子上刻了个什么免单文。那贴文谁还记得?”

“咳咳,老朽不才,倒还记了个大概。”有个秀才摸样的老头清了清嗓子,闭上眼摇头晃脑的吟道:“兹因店主私人恩怨,以至贵客遭池鱼之殃,故此立字为证,凡有客人在本店用餐之时,突遭此劫者,皆可免单!丁丑年春,张远。”

说是记了个大概,可实际上一字不差。不过众人现在关心的却不是这个。

“免单?此为何意?”

“去张记火锅与别家不同,那是点单选菜的,所以免单的意思,就是不收钱!”

方义文听了,心中暗自冷笑,哗众取宠!不过这样也好,自己砸他一次,他免一次单,那不得亏了血本?

果然,就听有人说道:“呀?听说这张记火锅吃一次价格不菲,免单的话,店主得赔不少银子吧?”

“嘿嘿,这也不一定,那菜单——就是写着菜名的单子上,有贵的有便宜的,丰俭由人,各人自选便是。”

“我听说,有一次来了几个扬州客人,一次就吃了五十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