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炎对离樱的印象不是太深刻,只见过一两回,印象中那是一个神色阴郁的柔弱女孩儿。

既是她印象中不够深刻的皇妹,那这位妹子该是不受宠,而且也没多大能力。

离炎就轻轻拨开树枝又往下看去,果然是印象中的那个离樱。

离樱穿得很是单薄,衣衫质地也比较陈旧。虽然已经开春,但是夜晚依旧是很冷的。所以,离炎在昏暗的灯光下看见,离樱的脸色已经冻得有些苍白,嘴唇也在轻微的哆嗦。

听了离鹂的话,离樱眼眶一红,随即她竟然嘤嘤嘤的小声哭了起来。

离炎顿时皱眉。

她一向对爱哭的女孩子不太喜欢。何况,人家不愿意嫁给她,她怎么就莫名其妙的哭起来了?

玻璃心的女孩子更加让人受不了。

况且她之前还要一下娶俩,离炎就对这个离樱的印象更加不好了。

黄泉说她没有点志气,软弱。要是他遇到这个离樱,不知会暴躁成什么样子。

离鹂脸上也闪过一丝厌烦神色,不过很快,她就展开一脸天真无邪的笑颜,对离樱轻声安抚道:“那是降国皇子,咱不要也罢。待到及笄,说不定母皇会为你指个朝中重臣的儿子呢,那不是更好吗?你也不用这么着急啊。”

“你懂什么?母皇才不可能这么做呢。”离樱不听,哭得更伤心了,“她永不可能会对我这么好!”

“我父妃本就没有地位,出身低贱,母皇怎么可能会重视我?所以你看,我都这么大了,还没有自己的宫殿,连你都不如!我跟父妃住在一个宫殿里,每次母皇来,你知道那情景有多尴尬吗?我就像老鼠一样,大晚上的还得去跟宫人挤一个屋子睡。”

“我叫你跟我住一块儿,你又不愿意,怪我咯?”离鹂双手一摊,“我那栖梧宫,就我一个人住,冷清死了。”

离樱的神色变了一变,眼神儿一闪,哭道:“我去跟一个妹妹挤像什么话?嘤嘤嘤……,母皇一年到头都不怎么去找我父妃的,我跟他住也没什么。只是,……”

她抽搐了两下,又再续道:“只是,我有时候会忍不住想,父亲那样不争气,兴许他早死了,还能像你父亲一样,在母皇心中有点地位,那样我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离炎听了这话,顿时对这个离樱厌恶至极。

她竟然希望自己的父亲早死,用这样的方法换一点离少麟对她的怜悯,以便让自己过得好。

她的心思还真是恶毒。

离炎再往下看,发现离鹂同样神色冰冷。

可离樱并未发现离鹂的异样,只自顾自的继续哭诉道:“母皇不喜欢父亲,也不喜欢我。原本我想着,若是能娶到那对双胞胎,我的地位就能改善了。”

“他俩虽是降国的皇子,但好歹他们的父亲是皇后。所以,母皇定会看在代国皇帝和皇后的份上,封我一个王爷做,那样我就能出宫去了。谁知,他们竟然拒绝我!”

“哼,他们也不想想,家国都没了,还摆什么谱?好歹我也是个离国皇女,与我联姻,他们一家人以后在离国的日子就会好些。这明明就是对双方都有好处的事情,可他们竟敢拒绝我。哼,我诅咒他们一辈子都嫁不出去!”

“哼,他们也真是会做梦!咱们那几位王爷一个比一个眼界高,哪里可能看得上降国的皇子?搁以前他们没灭国还差不多,但是现在门儿都没有!更别说像我这样,还主动提出让他们做正夫呢!”

……

离樱唠唠叨叨的抱怨了大半天,搞得离炎郁闷不已,只觉自己就像个树洞似的,什么酸水苦水都往里倒,弄得她胃里翻滚不已,只想吐回去。

可怜她没有耐心,也不是知心姐姐啊。

离炎只好闭了眼睛,脑中开始强迫自己数羊。

终于,离樱说得口干舌燥,歇住了口。

她抹了把泪水,这才发现离鹂久久都未说话,不禁有些慌张,“九妹妹,我,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离鹂尚未回答,离樱的眼眶又溢出泪来。

她一把抱住离鹂,哽咽道:“离鹂,我知道我很烦,长期以来就只有你愿意听我说几句话。妹妹,我只是心中很苦,我说出来心里会好受些。你不要不理我,若是连你也不愿听我诉苦,不愿意理我了,我一定会闷死在皇宫里的!”

“离鹂,你说话,你快说话啊!你说你不讨厌我,你不烦我!嘤嘤嘤……”

离炎顿时一脑门子黑线,又抚额不已。

这个离樱,她是水做的吗?都哭了大半天了,她依然是想哭就能哭出来!

“我厌烦谁,也不可能会厌烦你啊,六皇姐。”

离鹂拍了拍离樱的后背,像个大姐似的劝慰道:“别哭了,他们不愿意有什么办法?我看他俩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待到他们在离国吃尽了苦头,就知道回来找你了。”

离樱顿时抬起头来,脸色一喜,问道:“那如何让他们吃尽苦头?离鹂,好妹妹,我知道你点子多,你快帮我想想!”

“嗯,我自然是会帮你的,咱俩想办成的事情还没有失败过呢,所以你别哭了。”

呵,这小姑娘的口气还挺大的。

“那……”

离鹂打断了她,“不着急。这不才开始吗?他们也才没来几天,你可以去与他们接触接触。待到他们知道了你的好,又愿意了,也说不定啊。”

“我……”

“还是不好意思么?”离鹂又打断了她,兴许她也觉得离樱一说就会说个没完,太让人厌烦了。

“六皇姐,你要学着大方点啊,老这样子可不行。你喜欢他们,就该自己主动去说。也许,他们就是看在你不诚心,叫我一个小女孩儿去说这事的份上,才不愿意答应来着呢。”

“这个……那,那我就去试试吧,可是我……”离樱犹犹豫豫,此会儿的神情已完全不似刚才对离鹂哭诉自己境遇糟糕时那副果断的样子了。

离炎便知道,这个离樱就是个一遇到事情就只会往后退缩的主。

这样的人,往往只在抱怨的时候嘴巴利索得很。

倒是小离鹂,鬼精灵的样子。

“别怕,有我在呢。就像我日常做的那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记住,你是离国皇女,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哦。他俩要是敢出言不逊,我就让他们吃尽苦头,回头来求着你娶他们!”

离樱顿时很高兴,眼眶中虽还擒着泪,可一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笑起来,美若仙子,就像个林妹妹。

离炎不由得感叹,这个离樱倒还是有几分姿色的,若是能自信一点,多笑笑,不愁人家不会撇开身份,甘心情愿的嫁给她。

待到离樱终于被离鹂劝走了后,离鹂又在树下站了会儿。

忽然,她抬头银铃般的一笑,大声道:“大皇姐,你再不下来,皇宫里的宴会可就要结束了哦。”

离炎一怔,只好跳下树去,她摸摸鼻子,不好意思的解释道:“我不是故意偷听你跟离樱的谈话的,我本来只是跟踪那对双胞胎,以为他们图谋不轨。谁知道,你俩跑了来,我就只好待在树上不动了……”

离鹂可爱的一歪头,吃吃笑道:“我知道,我就是看见了你跟在那两人身后的。”

“原来你早就看见我了。我还以为是我隐藏得不够好,被你发现了呢。”离炎松了口气,轻快的说道。

她往离樱离去的方向看了眼,正想问离樱的事情要不要她帮忙,离鹂就道:“六皇姐就是性子软了些,其他还好。她说的她父亲的那些事,她也只是口头上抱怨一下而已。其实她跟她的父亲在宫中相依为命,感情挺好的。”

离炎有些惊讶。

这个离鹂会读心术似的,竟然知道她心中腹诽过那个离樱的恶毒心思。

听了这话,离炎就只好干巴巴的回了句:“皇宫中生活确实都很艰难的。”

“哎---,她实在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有父亲多好,我还没有父亲疼我呢。”

离炎听罢,想起之前离樱说离鹂的父亲早死了,顿时心生怜悯。

她正要劝慰几句,离鹂忽的叫道:“啊!那是皇后的凤辇。我得赶紧走了,免得他教训我。他最爱教训我说,小女孩儿,你又不安分,到处卖乖讨巧了。可人家长得乖,有什么办法嘛,嘻嘻。”

说着,离鹂就跟个兔子似的,又如来时那般,蹦蹦跳跳的跑了。

离炎好笑的看着她消失不见,静等颜烟的凤辇慢悠悠的抬过来,尔后她便陪着颜烟一同去赴宴。

颜烟不明意味的望了眼那个蹦跳的影子,转头对离炎嘱咐道:“小宝贝儿,你以后还是离那个离鹂远点。”

“为什么?”离炎不解。

那是她最小的妹妹,而且还是那么一个很可爱的、善解人意的小萝莉。

“她有病。”颜烟嘴角擒了一抹冷笑,“每次她发病,都会死人。而一旦死人,那一定死的是曾经对她好过的人。”

离炎惊了一跳,“什,什么?”

世上哪有这么奇怪的病症?!

颜烟神色平静,可嘴里吐出的话却越发令人惊悚,“你还记得吗?她第一次发病的时候,就将她的亲生爹爹给杀了。”

“所以,如果你不能保证一直对她好,就离她远点。万一哪天你不小心拂了她的逆鳞,她如此性格乖张,就会念念不忘你不喜欢她,对她不好的事。那么一旦发起病来,她便会不自觉的找脑中记住的人下手,你定然会吃尽苦头。”

颜烟又转头对离炎笑了一笑,那笑容就像幽冥里的一朵彼岸花,令离炎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

颜烟说:“而最无可奈何的是,她事后会一点都记不起当时的情况了。就像当年她杀了她父亲一样,满手满脸的血,她乖巧懵懂得像个三岁的小孩儿,饭照吃,觉照睡。”

离炎干咽了一口,颤着声音问道:“那她当时是几岁?”

“大概五六岁吧。”

五六岁?杀人?

离炎十分惊愕,只觉在听天方夜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