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晗看见突然出现的章赫勋,就像一只发怒的豹子。她再低头瞧着衣不蔽体的自己,脖子和胸前布满点点红痕,心中瞬间凄凉绝望起来。

她只想迅速逃离这个地方,但是,他在打向晨,向晨喝了酒,浑身无力,就快要被他打死了。

“赫勋,你放开他。”

“段向晨,你个禽兽!你说了不逼她的!你个禽兽!”可是章赫勋已经打红了眼,段向晨的后脑勺血流如注,额上被花瓶砸到的伤口也重新裂开,流出了鲜红的液体,糊住了他的眼睛。

“赫勋,你放开他……”颜晗胡乱披了件外套,抱住章赫勋的胳膊,哭着请求。

“晗晗,他对你做这样的事情,你还帮他?”章赫勋怒不可遏,回头瞪着她外套下若隐若现的身躯,大腿上一抹鲜红,触目惊心。

“你放开他……”颜晗几乎是哀求,一边强压着却又抑制不住的抽泣。

最终,章赫勋还是心一软,放开了段向晨,转而抱住了差点软倒在地的颜晗:“晗晗,你跟我走吧。”

“我……”颜晗犹豫了。

段向晨根本就没病,她没必要再留在他身边。而且伪造病历的行为,她实在是不能忍。她能忍受任何事情,就是不能忍受欺骗。

可是他们自小就是一体的,从未分离,离开他,就好像将骨血从身体里剥离出来一样难受。

她用手捂着脸,泪水湿了掌心,从指缝里冒出来。此时此刻,她是真的恨段向晨,也怨自己不争气,拖泥带水,为何对他就是狠心不起来。

段向晨隐约听到章赫勋在劝颜晗离开,心急如焚,但是他挨了章赫勋一顿打,一动就扯骨连筋地疼,有心无力。

“晗晗,你们离婚,跟我走。我什么都不在意,只要你和我在一起。”章赫勋知道颜晗这个人心软,将姿态放到最低,声声恳求着她,“晗晗,我爱你,你也爱我。你为什么就不能对我仁慈一点,我不是段向晨,可是我也需要你。你知道我这一年是怎么过来的吗?我……”

“赫勋,你别说了。”颜晗呜咽着,瘫软在他怀中,“赫勋,我很为难,我真的很为难。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知道……”

段向晨听着她哭泣,一股闷气堵在胸口,令他呼吸不畅,却怎么也挤压不出来。

章赫勋心中极度恼恨,看见墙角狼狈的段向晨,就一股火冒了上来,怀里的人偏偏不肯遂他的愿。他忍不住,忍不住就凑上去狠狠地咬住了她的唇,但是她口中有他的味道,他恨他的味道。他撬开她的唇齿,重重地挤压进去,不停地扫荡洗刷,想以自己的味道替代他的,手也隔着外套紧紧地捏住她胸前的柔软,不知轻重地揉捏起来。

颜晗惊呼一声,不知所措地按住他的手腕,却拗不过他,只能可怜兮兮地看着他:“赫勋,赫勋,不要这样。”

章赫勋却不答应,禁锢住她不安分的双手,埋头就咬住了她脖子上一点红痕。

颜晗便继续挣扎。她从眼角看到,段向晨艰难地从墙角站起,一脸凄绝,随手取了一套家居服套上,便夺门而出。

脚步声却不是向下,而是向上。

不好,他去了楼顶。

颜晗不知该如何是好,就像沙滩上的一条小鱼,在章赫勋怀里挣扎跳跃,直至力气耗尽:“赫勋,他,他去了楼顶。”

“他要寻死?”章赫勋是知道段向晨有心理疾病的,当下也有些担心。可是他死了,晗晗就是他的了,他才不管他的死活,呵呵一声,“他要死就死,之前折腾你我那么多回,都没舍得去见阎王。今日也未必,他只是想要挟你罢了。”

颜晗想到那份伪造的病历,又听章赫勋这么说,一颗心又硬了起来。

“颜晗,颜晗!小晨他,小晨他站在楼顶上!我孙儿看到他站在楼顶上!”突然隔壁的李阿姨闯入,慌慌忙忙大吼道,看到两个抱在一起的人,呆滞半晌才喝骂道,“你们,你们,你们这对狗男女,难怪小晨要跳楼!”

跳楼……

这是他第几次用生命要挟她了?颜晗已经记不清。

“颜晗,你就不去看看吗?小晨对你那么好,你给他戴绿帽子就罢了,还眼睁睁地看着他死!你有没有良心啊!”李阿姨气急,拾起手边的一个衣架子就扔了过去,正中颜晗脑门。

刺激耳膜的喝骂再次响起,脑袋又被打,颜晗吓得一哆嗦就往章赫勋身后躲了躲,眼神闪烁不定。然而下一刻,她却像从梦中惊醒一般,拔腿就跑,跌跌撞撞也丝毫不知疼痛,一路从十二楼跑到二十楼。

果然,段向晨就站在楼顶边缘。这楼顶并未装栏杆,他只要再向前十厘米,就会摔下去。

他低着头,眼神晦暗,似乎在看夜色,又像是在想心事。但是颜晗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心里的绝望与无助,他的右手一直在裤腰带上来回揉搓,他的左手则敲击着额头,一下比一下重。

他发病了?

这是她的一个医生朋友告诉她的临床症状。颜晗大惊失色,难道他的病是真的?那,那份病历又是怎么回事?

这关头上,颜晗也顾不得什么,快步跑上前就抱住了他的腰,将他推了下来:“向晨,向晨,你别想不开。”

“晗晗……”段向晨趔趄几步才抱住她站定,微微抬起头,凝视着她美丽的眼睛。

颜晗这才知道,他在哭,他一直在哭。他就像个绝望的旅者,尝尽人生疾苦,在最后连理智都可以被抛弃,连情感都可以被粉碎的死亡尽头,终于流露出了最真实的感情。她何曾看过他这个样子。段向晨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情感,但一直是个内向又坚强的人。他何时这样不加掩饰得表露过自己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