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班并没有因为中间的插曲而延误太久。

飞机抵达的时候,接机的专车司机甚至说今天的航班还挺准时。

徐娅心中感谢着王秘的专业和细心,至少提前定好了酒店和车。

然后就接到一记凌厉的眼刀,自家老板似乎对她的小庆幸略有不满呢。

不过想想接下来就是连轴转的市场调查和枯燥无味的酒店封闭式加班,徐娅决定华丽丽地忽略他。

一行七人而已,一个总统套房还是不难分的,徐娅特地把自己的放在距离苏扬最远的那一间——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个人,生活中确实可以交朋友,但工作上还是躲远点比较好。

可这并不妨碍苏扬大半夜地穿越一整间套房,衣着齐整地敲门进来讨论问题。

酒店的地毯负责地收了音,脚步声听不到,所以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徐娅几乎有种午夜惊魂的感觉。

她形象全无地顶着一头半干的头发,裹着条毯子站在门口抱怨:“老板,现在是午夜12点。”

完全没有把客人让进来的意思。

“这一周是按全天24小时算加班,忙过这个案子可以调休,没时间调休的话季度末折算工资。”苏扬理直气壮地侧身进了房,看着地上的大包小包皱了眉,“你这里根本就没法儿落脚。”

徐娅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飞一上午,落地放了东西就去市调,忙活了一整天,刚刚才回来洗了个澡的时间,头发都还没全干,哪里有空收拾?

她毫不客气地以同样嫌弃的语气怼回去:“我这里本来也没打算请哪位大神来落脚。”

苏扬微皱了一下眉,似乎是觉得不吵架的效率会比较高,于是扭头就走,边走边丢下一句:“我在会议室等你。头发吹干别着凉。”

这个虐工狂!

苏扬讨论问题效率很高,徐娅打着呵欠从会议室出来的时候,不过凌晨一点半。

虽然得了特旨说明天早上可以10点上班,可徐娅知道,她一个人晚上班就意味着全团队都有可能要跟着她加班到更晚。

回去一定要在五分钟内睡着,下次不能选离老板这么远的房间了。

这个苏扬到底是不是人啊?大半夜那眼睛还瞪得像猫头鹰一样!

徐娅这么想着,眼睛已经几乎就要阖上。却听到隐约的人声,似乎是在争论着什么。

声音来自助理宋岩的房间。

徐娅并不喜欢这个自来熟的助理,天天絮絮叨叨像个更年期妇女。但这小子近来似乎压力很大,工作时的插科打诨少了许多,整天皱个眉头一本正经的样子就像是个小老头儿。

她问过一回,他只是回答没事。

她作为上司的义务已经尽过了,既然人家都说了没事儿,自然就算有事也是不愿透露的私事。

徐娅摇摇头,轻手轻脚往回走。却听到压抑的哭声。

这宋岩虽然毕业才两年,但平日里工作中向来迎难而上,碰到问题也从不抱怨,并不是个脆弱的小孩啊。

好吧,就算是私事,这么闹也太影响工作了——徐娅给自己找好借口,敲了门。

宋岩显然没想到这大半夜会有人来。更没有想到会是住在房间另一头的徐娅。

屋里并没有开灯,只有过道昏暗的灯光照着,他赤脚站在玄关的地上,眼睛红着,有些无措地说:“徐经理,我……吵醒你了?”

徐娅开了灯,尽量调整了一个和蔼可亲的大姐姐表情,说:“我正好路过。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

宋岩有些诧异地往门外看了一眼。

徐娅顿时有些窘。

宋岩的房门紧邻着苏扬的房间——同时也是套房的尽头。而现在是凌晨一点半。这“路过”……

好在宋岩现在并没有心情八卦,他红着眼睛低了头,声音很小,有些犹豫:“我……妈妈生病了,我刚工作不久,也帮不上什么忙。徐经理,我可能需要请个假。”

“赶紧买票回家吧,工作上的事不用担心。这边上不了oa,你先写个假条,我回公司以后找人力帮你补手续。”

徐娅想起来当年爷爷病重,自家弟弟刚刚当兵第一年,回不了家,后来退伍到家,在遗像前面哭得那个昏天黑地。

这小子,也跟当年的徐青差不多年纪。

第二天一早,徐娅拿着假条找苏扬说明情况,苏扬头也没抬,接过来签了字,一个电话便拨给公司财务:“段会,给顾问部的宋岩预支一年工资,我让徐娅以部门负责人的名义走个oa,我审批,是否可以?”

徐娅的蓝光眼镜差点跌在地上。

她并不是不知道宋岩家境差,也不是没有意识到是不是应该借钱给他,只是她自己房贷背着一大堆,几乎没什么存款,只好假装根本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