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诚受伤并不光彩,君臣之间总还要点儿脸,驽勒也不想因此连累纹斛受罪,所以两人都选择了对此事闭口不谈,当初看着的人不多,嘴巴不牢的更是没有,所以外人只知道卫诚身体抱恙被免了朝议,旁的一无所知。

“人呢?”

见王富财一个人进了御书房,驽勒面色阴沉,一张胖脸愣是叫人瞧出了扎人的棱角。

“奴才,奴才该死!”

王富财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昨天那瞎眼的糊涂蛋给皇上递了假消息,当时事出突然,圣上忧心薛相公安危也没多想,这才中了别人诡计。后来虽说圣上忙着同薛相公说话没提这事儿,可并不代表他们这些做奴才的能省力不追究。

“奴才昨儿个一瞧出不对就叫人赶回来拿了那嘴碎的蠢货,只可惜他也是个传话儿的,只知道是兰桂宫那边从前伺候薛相公的一个丫头来通风报的信儿,这丫头狡猾,前脚传了话后脚就跑个没影儿……”

皇宫里头跑出去一个人不容易,所以那人应该还在宫里,王富财立即着人各宫排查,没想到最后人是找到了,却已叫异兽园里的狮子给吃得只剩了半截。

“头还在,奴才已叫小顺子去认了,是她没错。”

人死了,线索也就断了,到底是谁在幕后捣鬼如今是半点线索也无。

“淑妃那边跟这事儿有牵扯么?”

各宫都放了眼线,宫女太监的举动虽说不能全掌握,可各宫主子的举动还是逃不过眼睛的。

王富财跪在地上摇头,驽勒捏了捏眉心。

“多分几个人过去守着兰桂宫,别叫旁人再去烦他——记住,莫再出乱子。”

王富财领了口谕下去安置,过门槛时正好与林长裕错身而过,王富财同他打了个照面,两人心照不宣地彼此点头。

两人皆是圣上手下最得用的狗,如今同时放出去,这后宫之中混进来的虫子怕是已经挠到了万岁爷的痛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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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诚难得在家清净地呆几天,他自幼习武,又从马背上夺了天下,这点子伤对他而言不痛不痒,正好能趁此机会歇一阵子。

“夫人在哪儿?”

“回将军,薛公子这几日身子不爽利,您如今身体不方便,夫人叫我们别多嘴,只自个儿日日与大夫同去探望。”

卫诚点了点头,随手扯了件儿外衣披在身上,□□着胸膛就这么去了眠竹阁。

眠竹阁曾经是阿宁的居所,后来纹斛一直住在这儿,再后来换成了纹枢,几经异主布置却仍按从前,连棵草都没少。

卫诚扯了一片竹叶在手中揉搓,眼底升起一丝怀念。

小时候纹斛总说种竹子最经济,幼时可以吃笋,长得不大不小可以叫那些附庸风雅的人赏竹品茶,一年四季赏个够,等长大了长老了,砍了削成竹篾,编个竹框采竹笋,或是削成筷子夹竹笋,如果运气好还能逮着几个竹笋虫,趁厨子不注意丢灶孔里烤,撇掉翅膀和腿脚就是一盘好菜。

而且竹子长得快,养得贱,是杀不尽的。

“到底是个胸无大志的。”

从小到大就只知道吃,不像个皇子,倒像是南方投奔来的灾民。

“卫将军既然来了怎不进来坐坐。”

思绪被人打断,卫诚心底涌起一丝不悦,却在见到来人时消散干净。

“我怕你在休息——大夫如何说?怎的几日不见又瘦了?”

卫诚伸手怜惜地抚摸纹枢凹陷进去的脸颊,此时的他比刚到将军府绝食的那会儿还要消瘦些,好容易因为纹斛养起来的肉,如今却是随着人走而加倍地还了回去。

“啪——!”

纹枢一把打掉卫诚的手,形容虽憔悴许多,一双眼睛却是难得清明,好似看透了许多一直未看透的东西。

“卫将军慎行,好在我是堂堂男儿,若换作别家女子,您今儿个怕是浑身长满嘴也同卫夫人说不清了。”

卫诚看清了纹枢眼中的疏离,略做联系便通了其中关窍。

“你还在气我因云娘疏忽了你?”

卫诚看着纹枢,深情且专注,好似这一辈子独独只看重这一人,从前的纹枢就是被他这般做态骗得迷了心智,如今回过头来才发现,一切不过是个笑话而已。

更可笑的是,时至今日他看见卫诚脖子上胸膛上缠着的绷带还是忍不住心疼,疼得揪心。

“卫夫人是将军明媒正娶得皇上御笔钦封的一品诰命,我不过是个亡国奴,有什么怪不怪的,将军言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