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有钱人坐牢就是舒服,天津那个禹作敏,还有一个什么……倒飞机那个?”周携望着我。

“牟其中。”我说。

“对,牟其中。人家进来了能干活?”

刘大畅说:“这里面还有一种有钱人为的是另一种舒坦,监狱让他有安全感,在外面几乎天天被债主追杀,进来了,反而给保护起来啦!”

“有道理。”疤瘌五点头道。我看一眼疤瘌五身边,剩下的网子至少还有一大半,疤瘌五算是又掉泥坑里了。

我笑道:“五哥这活儿今天费劲啊。”

“我没压力。”疤瘌五笑着一抬头:“我都死过一回的人了,还怕什么?”

周携不屑地说:“吹什么牛呢,那是二层,要是二十层,我不信你敢跳。”

“嘿,跟我黑嘴是吗?有本事咱哥俩整一抽签!”

周携笑道:“什么年代了,还抽签呢?那是老刘他们那时候干的,现在再看见抽签的,都是二百五啊。”

刘大畅说:“这话没错。我们那时候,没现在的人这么多花活,谁行谁不行,就讲究真刀真槍的比划。在劳改队里,有不含糊的,就玩抽签的,一般是砸手指豆,有刀子的就讲究剁!

谁抽的上了,喀嚓一下,你算是厉害,叫有‘签’;稍微一含糊,得,以后甭提‘混’这个字。现在看,那时候人都是傻子。”

李双喜凑过来插了个段子:“知道这规矩从谁给毁的吗?以前市里有个死鬼玩闹叫天井的,挺厉害的,也有脑子,有个家伙不含糊,找他家里玩签去了,也不说话,先一刀把自己手指剁下一个去。

然后说:‘天井,我不想跟你如何,就是让你看看哥们儿有没有签儿,想跟你交一个朋友’,天井绝啊,跳起来抢过菜刀,抓住那小子手,卡一下就又给剁下一手指来:‘你不是厉害吗,今儿我帮你剁’!那小子一下就尿了,搂着手鬼狼嚎着跑啦!”

我们笑着,李双喜总结说:“从那以后,抽签的时代就结束了,大家开始玩脑系!”

“够欢的啊!”冷不丁二龙喊了一声,大家立刻不言语了。

二龙不知什么时候溜达过来,手里拎了根花线编的大鞭子,一路走,一路“哒哒哒”地在案子上抽,搅得流水线上的犯人胆战心惊,生怕他手底下没根,让鞭梢扫到谁脸上。

二龙溜到疤瘌五身边,拿鞭梢划拉了一下他的脸,用探讨的语气问:“是不是心气还挺高啊?砸完小石头该砸谁了?”

疤瘌五躲了一下,赔笑道:“结束了,结束了。”

“我早上给你说的话,给我记好了啊——重复一遍?”

疤瘌五看着二龙说:“夹着尾巴做人,龙哥,是这话吧,我记着哪。”

二龙往回走,不满地对小石头说:“你说你还能干得了吗?干不了快说话,工区这么乱,看不见?眼瘸了,耳朵也耷一拉了?”

我们忍着笑,听小石头连连说:“干得了,干得了,我管管他们。”

二龙一句多余的话不跟他讲,转悠了半圈,又想起了老三。拿着鞭子把老三赶得围着检验台转圈,象一头拉磨的驴,老三一边跑,一边笑着抱怨:“龙哥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我刚给你编的玩意,你就给我使,你不让我寒心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