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早不晚,就在摔下假山的那一刻,才把所有事都串联清楚的。”李英歌自嘲一笑,转头看向常青,“如果我猜的不错,待会儿要交给大夫的’证据’,应该就是你事先准备好的药渣。从我开始觉得身子不舒服算起,少说这事也打了十天八天的埋伏了。”

常青被看得莫名不自在,嗫喏着点头道,“夫人出京前,就私下找陈七小姐讨了几味药包。后来老太太开口留您住进暖阁,夫人就顺水推舟,让我直接在送进暖阁的饭菜里动手脚。您别说,老太太这一开口,反而省了我们不少事儿。”

说着一顿,忙又急声道,“小姐放心,那些药不伤身子。就是吃多了人容易犯懒。夫人再敢想敢做,总不至于真害了你。”

果然陈瑾瑜也在里头参了一脚。

若非如此,谢氏和常青也不至于放心大胆地往她饭菜里直接下药。

李英歌按了按额角,深感交友不慎,转眼皮笑肉不笑地看向小福丁儿,“你也没少出力罢?”

小福丁儿只觉如坐针毡,扭了扭小身板诶了一声,“我想着灯下黑的道理,每天趁着夜色把药渣都埋在了暖阁后头的墙角下。埋了十好几个地儿呢,待会儿闹点动静挖出来,交给大夫就好去正房’作证’了。”

他和常青排排坐,一面解释,一面露出讨好的笑脸。

李英歌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恶趣味,朝常青和小福丁儿出了一小通邪火,欣赏够他们心虚的模样后,就摆了摆手,“去,把该走的棋走完。”

小福丁儿如蒙大赦,起身出去打了个手势,守在院中的婆子立即闻风而动,直闹得老太太杨氏派来的人看着她们直奔墙根,一头雾水。

想来挖出证据的“重担”,是落在了事先得了交待的陪房肩上。

李英歌搭着常青的手想起身,小福丁儿回转一看,忙躬身上前,体贴道,“那大夫的祖父,生前曾受过夫人娘家的恩惠,十足可靠可信。小王妃要是还有哪儿不舒服,就叫大夫再给您诊诊脉?您且歇着,不必露面。”

李英歌不由讶然,暗道草蛇伏线灰延千里,谢氏连细节都算计得周全完满,忍不住面色古怪地哂笑道,“看来以后我得多留个心眼,连身边人都得防范一分。”

如果不是全然信任常青和小福丁儿,她也不至于被逼上戏台,才后知后觉。

常青和小福丁儿大感冤枉,纷纷表态,“哎哟小王妃,这不都是夫人出的主意嘛!要不是最后摔着了您,这是再完美无虞的计策了!您可不能这么说,叫我们回头哪有脸去见乾王殿下!”

李英歌白眼翻到一半,还没接话就觉一阵胃液翻涌,捂着嘴推开常青,急急下了床榻。

常青唬了一跳,忙抓起裙摆跟进官房。

小福丁儿也愣住了,不懂李英歌怎么喝了药反而吐了,抬脚想去请大夫来,错眼瞥见床帐半掩着的床单,险些没一蹦三尺高。

床单上赫然一小团新鲜血迹,叫他看得触目惊心!

小福丁儿不好闯进官房,只得拉着大夫进来。

大夫一看也愣了,不太确定地道,“许是额角的血没止住?不能啊,李二小姐磕到额角时有手臂垫着缓冲,伤得并不严重啊……”

小福丁儿却管不了那么多,当下也没细想,团起床单抱在怀里,拽着大夫就往外走。

出门正碰上陪房婆子挖出了药渣,两厢组好队,浩浩荡荡地往正房里去。

老太太派来暖阁听信的人直觉不妙,忙抢先一步禀报道,“二小姐身边的小厮,带着大夫来了!”

正房里正闹得不可开交,一听来的不过是小厮和大夫,谁都没放在心上。

而谢氏满心窝火,一看女儿真给磕着了,就把又痛又悔又气的怒火全往外人身上撒,一绑了人就让谢妈妈和大丫鬟们轮流上阵,先就将七姨娘主仆打成了猪头。

这会儿听完七姨娘、彩琴含糊不清的辩白,老太太杨氏依旧不动如山。

老神在在的看了眼气急的谢氏,慢悠悠道,“脏水可不能乱泼。七姨娘就算有错,也不至于起了谋害英哥儿的心思。在座的只要脑子还清醒,就该知道,害了英哥儿,七姨娘能得什么好处?

再说了,当时假山上除了当事的几个人,又没有别的旁证,一人一个说辞,就是放到官老爷跟前,也不是谁脸面大谁就说得算的!

老四媳妇,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你敢保证不是常青奴大欺主?先下死力推搡人的,可是英哥儿身边的人……”

谢氏就等着杨氏接口歪缠,当下冷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