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大亮的天光透过窗扇洒进室内,和煦中透着夏日独有的灼亮。

李英歌放下漱口的茶盏,瞥一眼悠闲自在含笑等她的萧寒潜,果断祭出一记粉拳,捶向言而无信,连累她接连两天赖床的萧寒潜,落在他衣冠整齐的胸口上。

萧寒潜乜着眼角笑,只当小媳妇儿是在给他挠痒,抓着她的小拳头放到嘴边亲了亲,表情好生正经,好生心疼,“小傻瓜,你这手……可不是用来打我的。我这胸……也不是用来给你捶的。”

李英歌噎得满头黑线,脸却唰的通红。

不是为他饱含暗示的话语,而是为“小傻瓜”这个令人恶寒的称呼。

光天化日,这三个字被他轻声念出来,简直羞耻。

好肉麻!

又莫名有点……好笑。

李英歌一路红着脸,小手被萧寒潜的大手牵着,踱出了枫院。

今日回门,她只想叙家礼不想叙国礼,是以轻车简行,只带谢妈妈、常青和小福丁儿,汪曲留守乾王府,萧寒潜则点了小福全儿跟车。

一行人早等在枫院外,见正主出现,齐齐矮身福礼,抬脚跟上。

小福丁儿没忍住,抖着袖子遮脸,拿肘子拐了拐常青,啧啧道,“我也不是头一回见王爷大庭广众下牵着小王妃不放。怎么今儿看着,总觉得哪儿哪儿都和以前不一样,王爷那张冷,咳,那张俊脸都快闪瞎我的眼了。”

常青看一眼自带恩爱、和美光环的两位主子,也觉得牙有点酸,收回视线往下看,盯着小福丁儿腹下三寸,弹舌道,“等你下辈子娶了媳妇儿,大概就能懂了。”

小福丁儿袖子又一抖,下意识捂住裆部。

他一脸懵圈,却不妨碍空气里都仿佛泛着甜味儿。

来接李英歌回门的李承铭,也察觉到了空气里涌动的别样氛围,他的敏锐出自本能,却局限于年龄心智,领会不了萧寒潜和李英歌之间浑然天成的亲昵,只尽职端起小舅兄的架子,行过礼,命人送上娘家备好的攒盒。

他偷偷看李英歌,见阿姐气色红润,站在萧寒潜身边有种难以描绘的柔和。

即熟悉,又有点陌生。

阿姐,真的成了别人家的人了。

再见阿姐,心头反而越发空落落的,李承铭小大人似的背在身后的手捏成小拳头,搓着步子靠近李英歌,仿佛想要抓住什么似的,没话找话道,“阿姐,你用了熏香吗?”

他记得,阿姐一向不喜欢熏香的。

小福全儿闻言憨憨的笑,谢妈妈和常青、小福丁儿却是暧昧的笑。

李英歌本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此时被谢妈妈等人笑得脸颊莫名发烫,瞥一眼仿佛专心听着李家送了什么攒盒的萧寒潜,柔声问李承铭,“是呀,你不喜欢吗?”

阿姐的习惯虽然变了,但对着他,还是像在家里时那样温柔。

李承铭抿着嘴笑,轻声答“喜欢”,这才发觉萧寒潜身上的香和阿姐一样,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又有些懵懂,目光触及萧寒潜身上的大衣裳,眼睛一亮道,“阿姐,你今天是一个人回门吗?”

李英歌还来不及答话,萧寒潜就偏头看向李承铭,在外摆出的面瘫脸无甚表情,眼底却有笑意,“我陪你阿姐一起回门。小学究,之前在常州府,我曾答应你阿姐,如果你武术有成,就送你一匹小马驹。

如今……你既拜了师,开始在中军都督府行走,我就不越俎代庖的考校你的武术,答应你阿姐的小马驹,且当做你师出有门的贺礼。”

乾王府备了两大车回门礼,李英歌没想到萧寒潜还藏了匹小马驹在里头。

李承铭小脸都亮起来,拱手响响亮亮的道,“多谢二姐夫。”

他是知道的,谢氏曾派人仔细打探过,亲王这样的天潢贵胄,不陪正妻回门是不成文的规矩,绕是太子还是二皇子时,也不曾陪太子妃回门省亲过,更枉论武王、和王。

萧寒潜不声不响,却愿意给李英歌、给李家这样的体面。

想到张枫奉了萧寒潜命,私下对自己的指导和关照,李承铭这一声二姐夫,喊得真挚而郑重。

他想,二姐夫对他一直很好,是因为阿姐,才爱屋及乌的吧!

阿姐成了别人家的人,这个别人,却是对他,对阿姐都很好的二姐夫。

原本空落落的心头,仿佛被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重新填满了。

李承铭的脚步变得轻快起来。

他在前头开道,李英歌则跟着萧寒潜上了轩车,她似笑非笑的看萧寒潜,嘀咕道,“二姐夫?寡虞哥哥,你可真懂得怎么收买小承铭。”

之前还算计李承铭拜师的事,转头就送了一匹小马驹“讨好”李承铭。

哪个小男孩能拒绝这样的礼物?

“这怎么能叫收买?”萧寒潜对二姐夫这个称呼深感满意,眉梢眼角都是欢愉的笑,脸色却端得很正,“小学究是我的嫡亲舅兄,又是你的亲弟弟,我对他好,就是对你好。且拿人手软,想来待会儿上了席面,小学究能少灌我几杯酒。”

谁敢真拿他当普通女婿回门,灌他酒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