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莺不是不知道狐媚惑主是个什么罪名,只是她一直抱着侥幸的心里。又听人家说过男人都很好色,遇见女人这样勾引,就算不上钩,也会比较宽容,总归是会怜香惜玉的。

她打的主意是,若叶邑辰不上钩,真的看不上她,那她隔天就去和雨澜说,自己愿意嫁出去,万一叶邑辰看上她了,那她不就赚了吗?

她心里打得好算盘,却不料叶邑辰的心里根本就没有“怜香惜玉”这四个字。叶邑辰这句话一问出来,晓莺先就懵了,接着就再也站不住,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王爷,是奴婢一时糊涂,见王爷忙于公事,想着这么晚了,必是饿了,才自作主张……”

“自作主张?”叶邑辰一阵冷笑,晓莺还待要狡辩,叶邑辰哪有空理会她,摆摆手道:“拉下去,打十板子,发落到庄子上去!”

这般待罪之身发落到庄子上必定是要干粗活的,晓莺本是杨府家生子,老子娘在大太太面前皆有体面才能混上个一等大丫头,从小也是好吃好喝供养起来的,绫罗绸缎穿着,这要是真发落到庄子上去,她哪里受得了那份苦?

晓莺惨叫一声:“王爷,奴婢知错了!求王爷看在王妃的面子上饶奴婢这一次吧!”声若杜鹃啼血,令人闻之侧目。

叶邑辰心中冷笑,此时又想起自己是王妃的奴才了,王妃给你陪嫁要把你嫁出去的时候为什么不肯答应?

他自然不会和这般小人物多废话,没得辱没了身份,理也不理,拔脚就走了。

晓莺见王爷如此铁石心肠,也是心惊,见抬出王妃不奏效,便又叫道:“王爷,我是太太赏给王妃的,求王爷不看僧面看佛面,给太太留些颜面,不要把奴婢发到庄子上去罢!”一边哭喊着一边连连磕头。

叶邑辰已经十分不耐,他眉头紧锁,回身对着承影道:“堵了嘴,拖下去!吵吵嚷嚷的,成什么体统!”

承影答应一声,一招手,两个小太监一边一个,抓住晓莺的胳膊就往下拖。一个小太监不知从哪弄来一块帕子,塞到她的嘴里,承影见她说不话来,嘴里依旧“呜呜咿咿”地,忍不住冷笑道:“我劝姑娘还是省些力气罢。咱们王爷想要发落谁,莫说是哪个太太奶奶给的,就是皇上给的,也一样打死勿论!您看清楚了,这里可是晋亲王府!不是那阿猫阿狗的府邸!”

竟然抬出大太太来,也不看王爷是什么样的人!皇命都敢违抗,何况一个正三品的诰命夫人!

晓莺眼看着叶邑辰越走越远,心里后悔万分,可这后悔药却是没处去买了!

叶邑辰来到雨澜的正房,进了里间,见灯还亮着,雨澜正歪在榻上,就着附近小桌上的琉璃八角宫灯在看书。

屋子里温暖如春,叶邑辰一进屋就觉得一股热浪扑面,微微发僵的身体跟着放松了下来。

别看他刚才发落晓莺的时候一副冷面冷心的样子,可一看到这个柔弱秀美的女子,他的心就立刻柔软了下来。脸上不自觉就挂上了笑容。

外间值夜的晓月已经传报了一声,雨澜已经放下手里书,脸上挂了笑容:“王爷回来了?”那份笑容端庄得体,一般人看不出什么来,可叶邑辰和她同床共枕多日,一眼就看出她的笑容里有几分勉强。

他也没说破!

见她起身想要下床,叶邑辰赶忙吩咐屋里的秋绫道:“扶按着你家王妃,别叫她起来!”又对雨澜道;“有这么多丫鬟在呢,哪里就用得着你亲自侍候我!”转头叫了晓月进来服侍他去净房洗漱,不一会儿就换了中衣走出来。

他摆摆手,屋里的丫鬟就全退下去了。

雨澜掀开被子,让男人钻进去,伸出一只手抱住男人的腰,感受到叶邑辰身上传来的热度,雨澜的心就安定下来了。

叶邑辰亲了亲她的额头,问道:“有没有不舒服?”

雨澜摇摇头:“用完晚膳和文哥儿顽了一会子,感觉挺好的!”

叶邑辰略略放心,又问:“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白天睡了很久,这会儿不怎么困,就等着你回来一起睡!”她能说因为叶邑辰不在身边不习惯所以睡不着吗?

叶邑辰点点头,拿起雨澜刚才看得那本书:“在看什么呢?”

随手一翻,是一本《史记》。

叶邑辰奇怪地道:“不是看完了吗?”

雨澜道:“白大夫告诉我不要多思多虑,怕影响了胎儿,我就拿了本以前看过的,不用动脑子……”

叶邑辰呵呵直笑,把雨澜半搂紧怀里,有感而发地说道:“为了给我生儿子,你真是辛苦了!”

雨澜道:“不辛苦,再说孩子也不光是你一个人的,还有我的一半呢!”又不满地嘀咕了一句:“你怎么知道就是儿子?”

叶邑辰想想也是,不由哑然失笑。“儿子女儿都是我的骨血,我都喜欢!”手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后背,放缓了声音说道:“你太太给你的那个丫鬟,叫晓莺的,我把她发落到庄子上去了!”

频率跳得太快,雨澜一下没跟上节奏:“为……为什么?”

叶邑辰道:“她打着你的旗号,到我的外书房,说是奉你的命令来给我送点心。还只穿了一件夹衣,我叫她在外头冻了半个时辰,然后叫人打了她十板子,明天一早就送到庄子上去!这般心术不正的丫鬟,没一顿板子打死都算便宜她了!”

雨澜听得一阵无语。这晓莺也真是个傻大胆,冒冒失失就敢去给叶邑辰送点心?叶邑辰那是什么级别的智商,就算想勾引他,也得用点高大上的招数吧,这般“小学生”的做派,不踢到铁板上就怪了!

雨澜动作一僵:“都是臣妾管教不严……”

叶邑辰伸手就把她的嘴捂住了。“这干你什么事?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太太把她们送给我是什么意思?”

雨澜立刻露出一个“原来你什么都知道了啊”的吃惊表情。叶邑辰看着心里就是一阵受用,和聪明人在一起就有这点儿好处!

“你太太无非就是想,好容易得了一个乘龙快婿,一个庶女未必就能拴住我的心,再送两个小妖精放在你的房里,关键时刻一是帮着你固宠,顺便也好通过这个拿捏你!”

雨澜听他的语气中满是戏谑,不依撒娇道:“王爷……”您用不用把话说得这么直白啊!

叶邑辰道;“只可惜你太太是打错主意了!这般庸脂俗粉,我怎么会看在眼里!”

雨澜忍不住接着他的话头道:“那什么样的程度,才能入得王爷法眼呢?”

叶邑辰玩味地看着她,用一根骨节分明的手指挑起雨澜的下巴,一双幽深的眸子深深地望进了雨澜的眼睛里,看得雨澜心脏一阵急跳:“当然是你这种才貌双全,品格端方的!”

雨澜的脸刷一下红了,你笑话人家:“你笑话人家!”不管是不是甜言蜜语,至少这话听着舒心顺耳。

叶邑辰用手在她的脑袋上揉搓了两下,道;“今天你是有话要对我说吧,上午没说出来的,现在告诉我罢!”

“我……”雨澜一时真不知从何说起。叶邑辰玩味地看她一眼,缓缓道;“让我替你说,如何?二太太和五太太一块儿来瞧你,不知和你说了什么,下午你不顾身子不适,叫了晓凤和晓莺进来,急匆匆要将她们发嫁出去!”

“到底你的两位婶娘和你说了什么,让你失去了一向的冷静?”叶邑辰没用他回答,自己直接道:“这件事一点都不难猜!大概是她们建议你在我身边放个通房吧?而你又不喜欢你太太给的两个丫头,而她们仗着太太的体面,十分不安分,所以才想这赶紧将她们打发出去!免得在你身边恶心你!”

雨澜倒吸了一口气,这人心思缜密,通过种种蛛丝马迹就能还原事情的真相,真是可怕,好在这是自己的男人。

“你怎么知道的?”

叶邑辰笑道:“女人之间,来来回回说得无非也就是那几句话!这有什么难猜的!”

男人语气一转,声音微沉道:“为什么不开诚布公地与我商量?”

雨澜被他咄咄逼人的口气激得一阵冲动,冲口而出:“我不想……”说到一半她才想到这个万恶的社会,男女是不平等的,男人三妻四妾受到法律保护,女人嫉妒则是天大的罪过。

好在及时踩住了刹车。

叶邑辰却看着她的眼睛,眼神中满是鼓励,他嘴角微扬,露出一丝温暖的笑意:“你大胆地说吧,只要你说出来,无论什么,我都会答应你!”

雨澜双眼一亮:“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