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仲申摆手,“我在庄子上也没什么事儿,回去也是坐,上这儿来坐还得了姑娘新制的点心吃,也不枉此行。”

秦侞暮不免看了看书鹊,又道,“不过闲里做来玩儿,您吃着好让书鹊写了法子给庄上的厨娘做。”

“那敢情好。”齐仲申温和地道,“闲话不说,姑娘托我办的事儿有眉目了。那个货郎是缙东郡人士,家徒四壁,有一老母一小妹,平日靠走街窜巷卖小妹打的络子头绳过活,偶尔会帮农割麦子,没什么技长也没什么恶习。”

秦侞暮猜得八九不离十,让书鹊亲自去给书丹送话,凝白凝素就在门口守着。

齐仲申挑眼看了看秦侞暮,状若无意地问,“姑娘是没歇息好,我倒知道有家铺子的蜜粉卖得好,姑娘要试试?”

秦侞暮怕被看出端倪,垂眼道,“不用了。就是身子虚,耐不住热又抗不了凉,夏日将至,夜里越发困不着。您要有意,瞧哪家铺子有好用的安神香卖,我就谢谢您了。”

“那也是治标不治本。”齐仲申将话记下了道,“得进补身子才是根,届时有新来的老参,送来给姑娘吃。”

秦侞暮笑了笑,忽而脑中划过个念头,道,“那有压惊的药,也给我来一副。”

等齐仲申疑惑地看向她,她便道,“不瞒大掌柜,昨儿我出门碰见石井街那边骚乱,让奔跑的小贩惊了马,到夜里就更是闭不了眼。”

齐仲申这才全信了,吧唧了没点火的烟锅子道,“是靖国公的嫡幺孙,赛马踢破了常御史儿子的脑壳。当时传把脑白都踢出来了,不过后来说幸而武安世子守在一旁把他从马蹄下扯了出来,只剐蹭了皮肉。”

秦侞暮恍然大悟地颔首,又问,“那我看怎么金吾卫把那儿都围起来了?”

话音刚落,齐仲申止不住笑了,“还不是那个梁世孙,让他梁王府的一串儿的亲兵前呼后拥地抬着常三少爷进了城,金吾卫自然要调兵过去守着了。这个人也是个逗趣儿的,看戏不怕台高,越闹大他越开心。本来两家的事儿,折腾到满城皆知,现在风向不定,且看皇上怎么判咯。”

皇上怎么判?皇上头发都愁白了!

常御史跪在御案前,面上两行清泪不断,靖国公铁青着脸一侧站着,更衬得常御史凄惨可怜,他带着哭腔喊道,“皇上,拙荆连怀三胎才得了这么心尖尖儿,家母更是把他疼进骨里。院使现在说若醒来八成也是个痴呆,他去年才考上的生员,这让微臣一家怎么活啊!”

靖国公暗骂,说得就像断子绝孙了!你那两个庶子就不带把儿了?

靖国公嫡次子兵部尚书薛煦之上前搀扶常明璋,“常大人,起来说话,家中侄儿顽劣伤了令公子,却是不该,常大人有何要求尽管提来。”

常明璋是肱股之臣,在朝上好比是皇上手里的戒尺,指哪儿打哪儿,皇上再头疼,也有商有量地附言道,“那常爱卿觉得应当如何赔偿,但说无妨。”

常御史挥臂搡开薛煦之,从怀里咻地掏出一本奏折,双手擎托,“微臣不要赔偿,只求皇上听微臣一谏。常言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靖国公数年为我大齐兢兢业业,功劳可见!可廉颇老矣,如今府上孙儿行为跳脱,靖国公都年迈精衰不能周全,那靖国公身兼数职,手上还握着东滇大营与南衙府军应该更加是力不从心。微臣谏言:一为京都地方安全,二为靖国公福寿着想,求皇上卸其肩上重担!”

靖国公料来这个常明璋一肚子坏水,早就准备好驳论,哪知常明璋话毕猛地从地上爬起来,高呼,“若上不许臣之所请,臣愿撞杀于此!”

靖国公气得打哆嗦,刚要喝骂‘你要死就赶紧撞’,可转眼就看皇上在案后,二指轻轻夹起一张联名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