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夫人算是傅老尚书的糟糠妻,二人患难与共多年,感情非比寻常。

第二天一早,这账本就被递到了皇帝面前。

傅夫人原本去的宁亲王府,想求最面善的五皇子将账本和她带进宫。五皇子还没说话,宁亲王妃已经到了:“傅夫人,我们夫妻两个,正被父皇禁足在家呢,您还是找别人去吧。”她一点儿也不同情傅老尚书和傅夫人,当初自己走上卖官的路子,一家人享受这一条道带来的荣华富贵这么久,如今的一切都是他们应得的。

接着傅夫人又去了卫亲王府,卫亲王更没辙,胆子又小,但是给傅夫人指了条路子——刚被指为淳安公主驸马的康国公家小公子。

康国公夫妻俩都是再圆滑不过的,但是生的孩子是一个比一个执拗。

尤其以小公子为甚。

这小公子一出生就是世子,最爱干的是就是当个御史。虽然被指为驸马,没什么正经官职,但是他挺乐意跟自己御史姐夫一样,每天参参谁家小公子打架斗殴啊,逛个青楼之类的。还都不是什么大事,让人恨都恨不起来,顶多绕着点走。

傅夫人不知散了多少银子,才以别人的身份约来康国公世子。

第二日早朝,康国公世子道:“皇上,臣有话说。”

康国公下意识牙疼了一下,赶紧四周赔笑,示意小孩子不懂事。

周围不少大人也心里一惊,这损小子又要参谁?

两本账册一递,朝堂从震惊,变为了寂静。

跟这两册比起来前面那个顶多算开胃小菜,最要命的是,傅老尚书喜欢写个批注。

看第一行。

二十万两白银,十万两黄金,并前朝青铜酒器一对,赠予四皇子。虽不居嫡长,却奇货可居。往后出现最频繁的便是,四皇子,到齐郡王。

往下细数,几乎半个朝野都牵扯其中。

五万两白银,并城郊一处庄子,赠予御史台刘大人。

“刘御史革职待审。”

八万两白银,并和田玉佩、金簪一对、珍珠耳珰一对,赠予礼部尚书方大人。

“方尚书革职待审!”

……

革到最后,三万两银子以下的,皇帝索性只是轻罚或是贬斥,实在是杀不完、关不完那么些人。他本就不是一个十分杀伐决断的掌权者,此刻能将这么多人下大狱,已经可以算是十分坚定。

底下的康国公世子道:“皇上,臣有话说。”

康国公恨不得把儿子嘴给堵上,低声道:“还有什么话说!孽子孽子,这么大的事儿硬是不跟家里商量一声!”

“臣的父亲说臣是孽子,”康国公世子讲话说了出来,饶是康国公也脸上羞窘,“可是臣觉得,这件事,乃是为人臣子应该做的。皇上刚才惩处了这么些大人,实在是一代明君风范。”

皇帝接受了这夸奖,心里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开心的地儿。

康国公世子道:“可是却没说,对四皇子,勤思郡王如何处置。”

“朕已经将四皇子贬为了勤思郡王,家财尽数捐出,难不成让朕,”皇帝缓了一口气,才忍住没骂未来女婿,“难不成让朕成开国以来,第一个杀儿子的皇帝?”

“臣不敢!”

“臣等不敢!”

康国公世子说完不敢,道:“可是皇上,您若不罚,不足以平民愤!民为国本,国为民生!天理昭昭,青天白日下难不成没公理可言?”

皇帝道:“你们这是在逼朕严惩勤思郡王吗?你们是要造反吗!”

“臣请皇上,严惩勤思郡王!”康国公世子不顾自己亲爹飞过来的眼神,都快要刺进肉里了,将自己顶戴花翎一摘,跪下俯首不起。

王御史看了看朝局之上,也摘下了自己顶戴,“臣请皇上,严惩勤思郡王。”

陆大人咽了一口唾沫,随着一群人跪下:“臣等请皇上,严惩勤思郡王!”

臣等请皇上!

严惩勤思郡王!

秦皇汉武,尚且有护不住的臣子,保不住的儿子。何况当今皇上。

瑞王看不下去了:“各位大人,各位大人,这是做什么呢?皇兄又不是说不惩处,你们这副样子,难道要犯上不成?为君者的威严何在,国家威严何在?”

“若是皇上一心包庇勤思郡王,国家威严荡然无存!先为国,再才是家!以家法治国,从来是闻所未闻!”

“好了,瑞亲王,你不必再说了。”皇上仿佛肉眼可见的苍老些许,满脸疲惫,“勤思郡王贪墨过甚,念其主动捐出家财尚算有悔过之心,着,削去四皇子郡王爵位,家产尽数捐出,所居府邸乃亲王规制,命其三日内搬出府邸,移居皇子府。搬完之后,即刻封府,不准出入!各位臣工,满意否?”

“皇上圣明!”

皇上特意点名康国公世子:“康国公世子可满意?”

“臣秉公启奏,并无满意不满意一说。只是臣还有一事。”

皇帝这个恨啊,自己怎么就这么多嘴!“说,赶紧说!”

“傅夫人也算检举有功,不如算作傅老大人将功折罪。”康国公世子既然受人之托,那就肯定要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