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云公主却没跟着秦嬷嬷一起下去,唇角扯出一个假笑:“孙女无碍,刚才是跟景豫妹妹开玩笑呢,谁不知道我们感情素来好,皇祖母的关爱,孙女知道了。”

朱承瑾与太后同时看了她一眼,极其默契的心道——家丑不可外扬。

端云在自己座位上落座,看了一眼自己下方的空座,那本该是景豫的位子,却因为太后疼宠,被拉去坐在了太后身边。

太后对景豫的恩宠,予她的特权,都是扎在端云眼里的刺。

端云如愿以偿嫁给了闻衍之,还想得到太后的宠爱。

可是也还该慢慢筹谋,端云有些懊悔,见面就针锋相对,太后一段时间内肯定会记在心上了。

端云刚坐下还没多久,就有宫人匆匆进来,在太后耳边低语两句,太后眉头一皱,又松开,将那奴才斥退。

端云仔细观察到了,连忙问道:“皇祖母因何烦心?”

这话一问,竖着耳朵的诸位夫人立刻停下了正在说话的嘴巴,专心听太后有什么烦心事。太后是皇上的亲娘,母子二人感情极好,更何况太后身后还有沈家,身份贵重。

朱承瑾心道,端云太没眼力见儿了,明明太后差人密报就是不想让人知道,她还这么问出来。

太后只是嫌弃这事儿晦气,但是此刻端云问起,她也没掩藏的心思,道:“不是什么烦心事儿,只不过这大好的日子,四皇子府里的刘氏无福去了,传我的话,按照皇子侧妃礼仪安葬了,对了,四皇子妃还怀有身孕,别拿这事儿惊吓着她。”

朱承瑾也是此刻才知道是什么事儿,惊讶一闪即逝,不过想想也就理解了。

刘氏家破人亡,没钱没权,这次更是害的四皇子如此——别管是不是他害的,四皇子肯定是要找个出气孔。

刘氏便顺理成章的死了。

死因太后连问都没问一句,只是无福罢了。还比不过惊扰了林念笙的事儿大,宴会上只是感叹一句大好日子,平白晦气。又再次热闹起来。

景福宫,恪昭媛仍旧是一宫主位,皇帝对她不算以前的言听计从,却也还是每月里固定几日要来看她。即使四皇子被废了,皇帝心里对这母子二人仍旧还有情义,反而来的更多。

这次后宫宴会,恪昭媛肯定不会被带去碍太后的眼,一个人坐在宫里落泪。

恰巧皇帝进来了,顿了顿脚步,问道:“爱妃怎么了,平白垂泪,惹人心疼。”

恪昭媛眼角余光早就看到了皇上,不然眼泪怎么来的这么及时,她柔柔弱弱起身,眼中还带泪水,面庞百媚千娇,身段风情万种,“没什么,妾身一想到……”

皇帝几步跨过去,搂着恪昭媛肩头,柔声道:“朕不是说了吗,你的位份,朕寻个由头给你升回来,前些日子你不是说罗昭容欺负了你吗,朕已经狠狠斥责了她……”

“皇上,妾身的意思并非如此,”恪昭媛抹去眼泪,眼眶还是微红,“妾身无论是什么位份,只要能常伴皇上身边,就是采女宝林,又有什么。只是泽儿……”

皇帝皱眉:“别说泽儿了,他的事情以后你就别管了,朕金口玉言,哪能出尔反尔。”

“并非是为了泽儿王位的事情,”恪昭媛连忙辩解,“他犯了错,皇上罚他是应该的,只是今天传来消息,说是她府里刘氏也死了,这个刘氏实在是福薄,泽儿身边也不知道有没有体己人……”

“好了,知道你心疼孩子。府里王妃、侧妃庶妃都还有呢,怎么死了个刘氏,泽儿身边就没人了?那个叫什么……张卿的女儿,便很不错,她的身份,可是足够做正妃了。就这样,你还不满意呢?”皇帝对刘氏是完全没印象了。

恪昭媛道,“虽说如此,死了个身边人,泽儿如今又这样,难免心里……”

“那你想如何,这爵位,是不会再给他了。”皇帝最看不得恪昭媛哭,旁的女人,哭就哭,没有一个人哭的比恪昭媛更梨花带雨,惹人心生怜爱。

恪昭媛柔声,还带着哭腔,道:“臣妾哪有那么多的心思,只是,只是想见一眼泽儿……”

皇帝犹豫道,“当初朕可是说了,不升爵、不可参朝政、不得随意出府,你要见他……”也没说可以,却也没拒绝的彻底。

“皇上……”恪昭媛就是能耐,说一句话掉一滴眼泪,“臣妾,臣妾也就这么一个心思,如今臣妾还不知道有几天活头……”

“好好的怎么又说这些话,”如同方氏对付章青云一哭二闹三上吊,恪昭媛也是这一套,偏偏其他女人都没有在皇帝面前寻死觅活的魄力和底气,皇帝无奈得很,“好了好了,过些日子瑞王府的小姐出嫁,趁着喜庆,朕与母后求个情。”

“臣妾多谢皇上!”恪昭媛破涕为笑,容颜十足艳色。“还有……”

还没来得及说话,便有宫女在外面喊道:“皇上,不好了,皇上奴婢冒死打扰——”

恪昭媛银牙暗咬,“什么人,不知道皇上正与我说话呢吗,混账,哪个宫的奴才!”

外面应声而道:“奴婢是永安宫苏修仪的婢女!修仪娘娘被猫伤着了,正喊着心口发闷呢,太医们被昭媛娘娘派去了四皇子府看顾四皇子妃,求皇上去看看娘娘吧!”

苏修仪。

恪昭媛微微一愣,才想起来这就是以前的那位苏美人,复宠以来便一路势不可挡,四品的美人当了许多年,一朝复宠就成了与恪昭媛品级的正二品九嫔之一。

宫里隐约有传言,说是太后皇后都喜欢苏修仪,如今贵妃淑妃两个位子都空着,说不得这位无子的苏修仪娘娘,又快要升分位了。

“皇上……臣妾还有话要说……”恪昭媛声音淹没在皇帝的话中。

皇帝道:“下次万万不可再如此了,宫里御医自有规制,怎么可全部派去四皇子府,成什么样子!”一甩袖子,便走了。

苏修仪如今就是皇帝的心尖儿,恪昭媛再哭,也是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之前住着的冷宫早已过去,如今永安宫,比景福宫装扮的还要精致几分,苏修仪躺在帘子中软榻上,正揉着胸口,眉头紧蹙,娇弱美丽更胜贺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