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翎这一觉睡得甚是畅快,醒来后过了许久,方想起自己为何身在船舱中而不是白芦湾自家床上,世事沧桑,终究无可奈何。简单梳洗后,去看了齐鑫文兰,方知自己睡了一天一夜。

石南正在一一致谢并相送北来助拳的人,同时安排撤军事宜,金沙帮大部人马都撤回老家,但铁翎不可能远去金沙江教导自己,加上成旭川去向未明,所以余下的人会撤回前番驻地。

铁翎左看右看,不见公子,问得原来跟长青帮一起回岳州处理事务去了,数日后自会赶去金沙帮驻地,心中怅然若失。

铁翎和众人返回驻地,足足过了数日,才见公子回来,身后跟了少爷和原紫英。

铁翎喜不自胜,上前嗔道“怎去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瞟见少爷脸色大是不好,正要相询,公子握住铁翎的手道“一言难尽,小姐被成旭川的手下劫走了。”铁翎吓了一跳,失声道“什么!”转而一想,忙道“什么时候的事?我们快去追,说不定能追上。”

公子苦笑道“成旭川连两军阵前都不敢来,又怎会亲来劫小姐?他只安排了亲信来。我们这边假成旭川刚现形,他那边就把小姐从地道里劫走了,中途还炸毁了地道。逃往何处一时无法追查,锦衣卫已遍发缉捕令,我们暂时只能等消息。”

铁翎气恼道“成旭川自己亡命天涯就算了,还带累她妹妹干什么?他~”公子摇头道“我们进去再说。”入内见了石南等人,公子方将此次岳州之行一一道来。

原来公子见铁翎安睡,放心离开,少爷那边尚有事要处理,便与长青帮众人一起返回岳州。谁知刚进总堂,成府那边有人跑来报信,说小姐被成旭川的人劫走了,连方妙香也未能幸免。

一行大惊,忙赶去成府,见府中护卫人人身上血污泥痕糊作一团,卫金英更是半人半鬼,见了孟柏等人,少不得伏地请罪。

原来昨日午后,突有一帮人从地道里杀出,劫了小姐和方妙香去,一算时辰,正是假成旭川现形,两军罢战之时。

孟柏怒道“为何不追击?”护卫低头道“敌人撤退时炸毁了地道~我们不知敌人逃往何处,地道还在清理中~”少爷哇的一声大哭,顺着众人所指冲进地道,果见前面塌方,尽被碎石泥土堵住,一时哪能通行?

公子皱眉道“为何不早来军中报信?”众护卫默然,半晌方有人道“敌人攻进来时,口口声声说帮主事败,无奈接小姐而去,我们惊得魂不守舍,想到官府反正要来抄家~就没去报信。”便有护卫哭泣起来,他们见孟柏等人虽回,脸上显然不是得胜应有的神情。

有堂主跌足道“惨了惨了,这下可真要被抄家了!咱们好不容易说动门大人,轻行株连,小姐居然在眼皮底下被带走了,还不被说成里应外合,助她逃遁?这~这地道究竟通往何处?老孟你知不知道?”见孟柏摇头,不禁绝望叫道“这如何交代得过去?少不得要治我们一个私纵罪犯家属之罪。”

公子也下去看了看地道,知不是几天能疏通的,上来道“此事需立即禀报门大人,孟堂主,你赶紧派人去,我们进屋先商议对策,卫兄,你的伤不要紧么?”

卫金英摇了摇头,突然抬头问道“结果究竟怎么样?”公子看着他,心生不忍,道“管副帮主和原副堂主力阻两军开战,假成旭川射伤管副帮主,被铁翎擒获,昨晚,成旭川一切罪状都已审结,马上就会公告天下,全国力行抓捕。”卫金英瘫坐在地,成府所有人齐放悲声。

公子见少爷和成府中人只管哭个不停,门大人的阴影眼看就要罩过来了,只好道“你们看住少爷,他如今已是长青帮帮主,不能再让他胡闹,万事都待我和各位堂主商议后再做计较。”成府中人也顾不得问少爷怎么成了帮主,只顾边哭边点头。

公子带了众人进屋密商,屁股刚坐定,便有人道“我说成旭川为什么偏把卫金英留下看守成府,敢情就是为了此事!”马上有人心领神会地附合“不错,恶贼还真是步步为营,叫自己的亲信留下,名曰护卫小姐,实则是为掳走小姐提供便利。”

孟柏眉头一皱,还未发话,已有人道“卫兄弟他们若是亲信,怎会不随来人一起走?掳走小姐的人,才是成旭川真正的亲信。”说话的自然就是何一江。

方才之人忙道“何副堂主你是不知道人心险恶,卫金英自来总堂,最得成旭川器重,几个月来更是吃住皆在成府,连孟堂主都比不上,人人皆道他可能是下一任帮主。成旭川如此栽培他,他若不是奸贼的亲信,我们这里再无一人是了。”

又有人点头附议“不错不错,我听说当日成旭川调兵的命令,也是经由卫金英传出,个中阴谋,难保他不是参与其中。”

孟柏越听越不象话,斥道“胡说,成旭川调兵,是我同意的。”那人赶紧道“孟堂主你受人诓骗,亲临战场,九死一生,可卫金英做了什么?他压根儿就未入险地,躲在成府中等消息,谁知道他安的是什么心?”何一江急道“卫兄弟只是听成旭川安排而已,他和我们一样,都是上了成旭川的当。”

那人待要再说,原紫英截道“不要再争了,卫金英是否无辜,其实大家心里都有数,说来说去,不过想推一个人出去顶罪而已。”

场中立时哑然,都想不到原紫英说话如此直白,有人咳了咳,小声道“就算我们不推他出去,他和成旭川的关系如此密切,小姐又是在他手中失去的~门大人断断不会放过他。”

原紫英大声道“凡事都要讲证据,门达再厉害,还能一手遮天?我也知道,卫金英只是一个小小的舵主,和咱们一向没甚交情,大家对他另眼相看,也是人之常情。但今日推他出去,明日就有人再推别人出去,你说他某一年送了成旭川多少礼,他说你某一年受了成旭川多少礼!此风一开,如何得了?难保最后咱们这些人不尽数折在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