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道“我和铁翎既知孛来打的是这个算盘,就不会被他有机可乘,你们此去,也只是假装跟他们回汗廷,路上找着机会便跑。”问朱红雨“我要你迷倒那些随行的兵士,能不能做到?”朱红雨哼道“小菜一碟!”公子道“那便好,不要枉杀人命,你们所有人脱身后,即刻南下返回汉地。”

少爷猛吃一惊“回去?成旭川还没抓到呢!”公子道“我和铁翎两个人对付他足够了。”少爷一个劲摇头“不行,我要留下来。”

公子道“你是帮主,理应以部下性命为重,任何时候,救人都比报仇更为紧要。他们受了伤,身份又敏感,不能再留在草原了,还有小姐,也需尽快返回汉地才安全。”少爷犹豫不决,公子怒道“孛来还在外边,这是最好的安排,你身为帮主,难道看不出来?”

少爷这才低下头去,泪水开始重新滴湿衣裳,小姐悄悄拉了他的手安慰。原紫英想了一想,道“这样罢,我们先撤到漠南的黄驼山,山上有间苏武庙,我们在那里养好伤后再作计较。”

公子也知难以让这帮人就此返回江南,眼前只求先摆脱孛来,只好道“也行,劳大师和朱姑娘辛苦,一路护送他们。”又道“大家出去见孛来时,尽量装作伤重的样子。”

原紫英笑道“这个容易,大师也在身上缠上几块布条吧,孛来知道你武功高强,省得他防你。”当下有人解下几条带血的布条,给缘空缠上。

一行人东倒西歪地出来,孛来率众热情洋溢地迎上来。小姐把面纱缠得严严实实,上前和方妙香见过,两下里哭了一场。她和方妙香同行北上,一路扶持,确也有几分情谊。孛来对这小姐也不怎么上心,此人的名声已经臭到不行,就算真是天仙下凡,谁敢纳她?

一时孛来又摆出关切的模样,问众人是怎么受的伤,公子道自己一行靠灵蝙指路追踪成旭川,中途灵蝙冻累而死,没奈何分头搜寻,缘空和朱红雨先寻到此处,和铁槛寺恶人大战,受伤不轻,自己和铁翎见烟花升起,随后赶到,终于杀尽恶人,收服侍卫,可惜成旭川未到此处,也不知是根本没往这个方向来,还是见到烟花后转身逃了。

孛来问明原来成旭川的金盒早被下了套,内心暗自感概,成旭川纵有通天之能,终究还是略逊眼前这帮人一筹。

公子道“追踪成旭川的事不能耽搁,但这些人受伤非轻,本来我想让他们索性就在山中歇了,只是天气实在寒冷,不利养伤。既然太师到此,烦请遣人将他们送回汗廷,还有这些铁槛寺囚犯的尸体,也一并送回,就说是太师及时赶到,我们双方共同取得的战果。”

孛来忙道“公子客气了,公子待人宽厚,实在令人感动,我方才已点好两百兵士,定会好好送他们回去,不会出一丁点差错。”

原来孛来一听公子所托,便自寻思“只要回到汗廷,就将他们软禁在我大军之中,有了这些人质,就算我再打不过铁翎公子,他们也得听我的。”对方被截成两路,自己求之不得,是以早早召过心腹兵士,秘密下达了指令。

双方洒泪而别,小姐对方妙香道“本该多陪姐姐一会,奈何三弟受伤,我放心不下。何况我罪人之身,也不便留在太师军中,待姐姐回汗廷后,再行聚首。”方妙香也是频频试泪。

折腾了好一会,少爷一行方得起程,公子和铁翎一直安慰众人,道成旭川党羽尽去,只剩孤家寡人一个,自己二人对付他绰绰有余,孛来虽眼见这帮人面露戚容,也只当他们担心铁翎和公子去寻成旭川之故。

一时众人去远,孛来热情招呼道“今日难得遇着两位贵客,一定要一醉方休才行。”铁翎板了脸道“成旭川还不知逃去哪里了,哪有心思喝酒?”

公子笑道“也不差这一天两天,我们漫无目的地寻找,实在也甚疲累,既然太师如此盛情,不妨就歇歇,你与王夫人也好叙一叙留别之情。”方妙香早已亲亲热热挽了铁翎的手,铁翎全身发麻,只是不能推开。

孛来大喜,忙将两人迎进大帐,吩咐下人再去准备精致的菜肴,再三告罪道“是孛来糊涂,误信了成旭川那个小人,两位千万海涵。”

公子笑道“太师客气了,成旭川如何欺世盗名,骗尽天下人,我等岂会不知?当日铁翎一样尊他为江南豪侠,薛某也接二连三地为他出力,管副帮主等人更是被他骗了十几年。太师被他瞒过,是再正常不过,正可证明太师胸无城府,是个磊落汉子,若不被他欺骗,反倒怪了。”

孛来一口酒差点喷出来,他嘴上说的不过是应酬之言,本不指望对方当真,不料公子竟替自己圆场,忙咳道“惭愧、惭愧,公子果然是豁达之人,难怪~难怪对那些侍卫也既往不究。”

公子笑道“说到那些侍卫,太师尽可放心,他们回到汗廷后,自会替太师辩白,证明大师绝没有做任何有损蒙古人、瓦剌人利益的事。”孛来见他如此直言不讳,脸上微红道“这个~我当然相信公子了。”

公子摇头道“是我相信太师才是。”孛来一楞,听公子道“我等一路北上,听到的尽是大汉如何年幼稚嫩,阿失贴木儿资质平庸,毛里孩太师只仗了出身,外强中干,只有孛来太师,早在也先汗时就是一员虎将,身经百战,指挥若定,又主张与我大明修好,是以内心极为敬仰,一心想来拜见。”

孛来不好意思道“公子谬赞了,孛来老眼昏花,被成旭川欺骗,险些晚节不保。”公子笑道“太师莫是担心大明使者到时候怪罪?”孛来默然,虽知明朝使者终究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但一想到汗廷那帮人幸灾乐祸的样子,实是不快。

公子笑道“太师不必担心,薛某猜想,明朝使者不会就此事问责太师的。”孛来大奇,问“为什么?”

公子云淡风清道“太师和毛里孩政见不同,一向主张与我大明修好,我们交朋友,讲究的乃是长久之谊,岂会为一时的小波折所误?两国友好的事,我们不找太师,又能找谁?难道反倒去找毛里孩不成?”语声一顿,道“想来明朝使者也不至于糊涂至此,若真是,薛某可得去好好提醒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