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祈镇笑道“凭你这不通世事的小女子,也敢学古人来游说?”“民女只以为有嘴就能说,文兰当日在汗廷游说成功,一举扬名天下,民女心中有些不服气,也想跟她比上一比。”

“朕想让她出名,她才能够!你很想扬名天下吗?不想留在这里陪朕?”小姐撒娇道“人家就是想借见陛下的机会一举扬名天下嘛,人家见文兰长得漂亮,又能说会道的,还是朝廷大员的女儿,民女却是罪人之妹,就连铁翎原先对民女的宠爱,都被她夺了一大半去~哼,她不就是去见了一下汗王吗?民女就来见大明天子!”

朱祈镇笑到咳嗽“哈哈哈,后宫女人争夺朕的宠爱朕见多了,你说的这些朕还是第一次听闻,铁翎对你们的宠爱~哈哈哈~”

小姐忙替朱祈镇捶背,好一阵才平缓下来,小姐担心道“陛下身子似乎有些虚弱,太医们没有好好瞧么?”

朱祈镇摇头道“以前落下的病根,太医也瞧不好。”“莫不是当年在草原受了风寒?”“不是,朕也就在草原呆了一年,倒是回来后~嘿嘿,却在南宫幽禁了七年,朕真有个好弟弟。”

小姐心中恻惋,朱祈镇兵败失位,被囚深宫,本来也不觉得有什么,如今倒有些同情此人,不由道“郕王这样对陛下,确实是过分了。”

朱祈镇冷笑道“也先都想放朕回来,他却怕朕回来夺位,迟迟不纳,朕低声下气亲自写下罪已诏,将皇位让于他,他才肯让朕回京。朕也不求其它,只想当个寻常皇亲就心满意足了,谁知他却将朕囚禁在南宫,寸步不能出,还不如在瓦剌营中自由!更有甚者,还废了朕的太子,送往宫外,让我父子隔绝。最后他自己的儿子也死了,可见连上天也厌弃这个灭绝人伦之人。但在民间百姓的口中,他还是护卫大明的贤君,朕还是险些覆灭大明的昏君。”

(注:礼科给事中李实出使瓦剌时,当面指责朱祈镇应引咎自责,谦退避位。朱祈镇低声下气说“你要回去上覆当今皇帝并内外文武百官,差来迎我,愿看守祖宗陵寝,或做百姓也好。”他到达北京前,朱祈钰为防他与群臣见面触发旧情,强迫他下旨自称“辱国丧师,有玷宗庙,无面目见群臣”,之后被禁于南宫中。)

小姐不敢多言,小心劝道“郕王殿下已故去多时,陛下不必再动气,其实民间也有不少奇人医术精湛,既然太医院的太医都已瞧过,陛下何不另招些人来看看?民女~民女也认得几个人,医术很高的。”朱祈镇摇头道“朕的病朕自己知道,唉,若是早几年遇见你,就好了。”

小姐眼中瞬间充满泪水,朱祈镇心中也有些伤感,拍拍她肩头道“你为什么来见我,我大概也猜得出,你突然提起文兰,是想替她求情?她的事,我也听说过,确实是个可怜人。你放心,她和她父亲虽然相助过贼匪,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就网开一面,等这件事过去,放他们回来便罢。”

小姐喜道“陛下果然是明君,陛下既有心赦他们,不如~现在就召文兰进宫来吧!陛下对她的容貌,难道不好奇吗?她如今脸上已然带了一副面具,宛如没有毁容一样,民女看到她时,也觉得嫉恨交加呢,更不要说迷倒了多少汗廷贵族了,陛下何不召她来一开眼界?”

朱祈镇见她如此热心,当即知其心中所想,点指道“好你个狡猾的狐狸,你自知口才不如她,想叫她也进宫来烦着朕?我不喜欢能说会道的女子,再说看了那面具也不舒服。今晚我也累了,你不要再说话,让我静一静。”

小姐只好道“民女遵旨。”自己初次见驾,话已说得不少,难得朱祈镇不讨厌自己,倒应该见好就收。

当下小心服侍朱祈镇躺下,又替他按压太阳穴助他入眠,此时正是盛夏里最热的时候,总算廊外还有习习微风送来,朱祈镇就在榻上歇了,小姐眼望窗外,见天色渐渐发白。

很快就是早朝时分,太监宫女进来侍奉皇上洗漱,小姐在旁帮手,一举一动无不十分妥帖,末了低声道“陛下,民女今晚还来弘德殿吗?民女去了大漠一趟,还有很多有趣的见闻没跟陛下说呢。”

朱祈镇又岂会不知道她心里的盘算?奈何见她一脸紧张期待的神情,便觉心硬不起来,终于点头道“好,不过你可得小心着些,朕让你闭嘴,你就得闭嘴。否则就要人头落地了。”小姐的脸顿时笑成一朵鲜花,忙道“民女一定谨遵皇上旨意。”

朱祈镇也不由开心起来,召了那帮侍卫进来,道“你们的差事办得很好。给她安顿一个好点的住处,今晚再带她来见朕,只是对外绝不能泄露她的身份,以免有些人跑来叽叽喳喳吵个不停,知道了吗?”

侍卫们刚度过一个焦灼无比的夜晚,只恐弘德殿中突然传出雷霆之怒,自己与美人一起遭殃,如今自是将所有的不安与后悔都抛到九霄云外,忙不迭领了旨意,带了美人下去歇息。

一路上双方互谢不已,侍卫们心中喜道“此女因身份的关系,第一关最是难过,既过了,以后就没什么阻碍了!嗯,皇上也知道这一点,方叫我们隐瞒她的身份,若是让外人知道她是成旭川之妹,不要说宫里的女人会闹翻天,就是前朝的议政大臣,也会象蝗虫一样扑过来,恨不得把皇上给吃了!咱们说什么也要替皇上守住这个秘密。”

一通忙碌后,小姐终于得以休息,想起昨晚经历,此时方有些后怕。

当朱祈镇问起自己喜欢的人时,也不知怎的,竟脱口说是成旭川,此话固是无奈之举,自己年已二十四,若说从未有过喜欢之人,皇帝定然不信,可又万万不能说是三弟!急切之下,只好把死人搬了出来。

只是自己内心对成旭川究竟是几分亲情,几分男女之情,连自己也不知道,望着窗外,悄然叹了口气,往事已矣,无谓多思。

很快天色又暗了下来,侍卫前来传旨,小姐讶道“怎么今儿个这么早?”侍卫笑道“是呢,昨晚陛下批完奏折后,小人们方敢回禀小姐的事,是以花了好些功夫,今日一入夜,皇上就宣小姐去了。”小姐赶紧精心打扮,往弘德殿而来。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