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很疼!姜未晚倒抽了一口凉气,姜子铭是你先招惹我的,怨不得我。

姜子铭喘着粗气,额上染满了血迹,姜北是气极了,姜王府的嫡长子,他宠在手心上疼的宝,大逆不道、无耻下流无底线,他姜子铭简直该死!

罪该万死!姜北举起椅子对准了姜子铭就要再度砸下去。

“住手!”一声苍老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只见崔妈妈扶着老夫人正往里走,姜北的手顿住了,老夫人的龙头拐杖一把打在姜北的红木椅上……

“娘。”

“不要打了,打这个小畜生也不嫌脏手么?”

老夫人在姜子铭面前站住,弯下腰看着他,冷冷道:“你差点毁了姜王府,我们就是杀你一百次,一千次也不解恨,那就让你活着,活着好好看着你原本唾手可得的一切,因为你的一念之差而化为乌有,让你天天活在自责和懊恨中,为你所做得一切赎罪!”

“祖母,我也是你孙儿,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我才是王府的嫡长子,你们却要让伟林当世子,要他继承王爵,那么我呢?我算什么?你们可曾想过我的感受?我没有办法,老天不眷顾我,我能怎么办,我只能为自己做打算,我这样做还不是你们逼的?”姜子铭打量着老夫人,脸上充满了阴沉和冷峻。

老夫人长长一叹,痛心疾首道:“姜子铭枉你饱读圣贤书,你父亲的良苦用心,我都能体谅和理解,而你,他的亲生儿子,你却是一点都不能体谅!”

姜北提起姜子铭盯着他看,眸中戾气横生,“饮水思源,我姜北能有今时今日,都是你大伯提携而来的,当年你大伯战死,王爵才落到我身上,如今我把决定立伟林为世子,有何不可?伟林比你更名正言顺。而你,我一直看好你,我一直认为以你的才能出相入仕不成问题,想来是我高看了你,是我一直不曾发现你的性格缺陷,心浮气躁,心狠手辣,有勇无谋,难成气候。”

姜北一连用了几个贬义词,可见心中之震怒。

姜子铭愣住,父亲说什么?父亲一直看好他?不,这什么可能,什么可能呢?

姜北厉声道:“来人啊,带大少爷回去收拾一下,明儿个就搬进明阁闭门思过,没有本王命令永不得出屋一步!”

“父亲,为什么只处置我一个人,姜未晚呢?她带着野恋国的城图潜逃,她与秦烨狼狈为歼,难道就一点责任也没有吗?”姜子铭愤愤不平。

“很简单,野恋国的城图我并不稀罕,她自然不会献图给我?”

一道低沉浑厚的声音传来,姜未晚一愣,是幻听么,屋内怎么会有秦烨的声音?

一道身影快如鬼魅,飞掠跃入朱门,墨绿色的锦袍,也掩不住他卓尔不群的英姿,浅浅的凤眸微眯,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不自觉地给人一种压迫感!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不仅仅是姜子铭惊讶,就是姜未晚和屋内的其他人都惊讶极了。

秦烨扬起浓眉,淡淡而笑,“野恋国的城图实际上是我献给世宗皇帝的,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吧。”

“怎么会呢?”

“聂景两国都握手言和了,这天底下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呢?”秦烨负手立在众人面前,邪恶而俊美的脸上此时噙着一抹放荡不拘的微笑。

姜子铭呆住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精心设计的天罗地网,到最后只是可笑地将他自己网罗其中。

姜未晚一脸无害地看着姜子铭,如清泉般的大眼睛闪了闪,“大哥,你真得错了,错得离谱。父亲之所以想让伟林哥继承候爵,一方面是出于对大伯的感恩,更大的一部分是出于他对你的爱,他太了解你了,你才华横溢,可你总归太年轻了,就算你继承王爵你也会面临着很大的瓶颈,他唯一可以为你所做的,就是让你自己去考取功名,再慢慢把你推上更高的位置,以父亲的实力与才智,他就是把你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之位,也是有可能的。可你心浮气躁的性格又能在仕途上走多远呢?他只能选择了伟林哥,我们姜王府出来的孩子,让伟林和你相辅相佐,让伟林哥来伴你成长,可是你受人挑嗓,曲解了父亲的意思,你认为父亲偏心眼,于是,你想置父亲于死地,你想毁掉所有挡了你仕途之路的人,其实是你挡了自己的前程,而不是我们。”

“不,不是这样的,你们骗我,你们都在骗我!”姜子铭被带下去的一瞬间,一声声痛苦的尖叫呐喊在屋内响起来。

“晚儿,你好像很关心他?”秦烨挑眉,嘴角笑得妖艳勾人。

姜未晚反唇相讥,“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我自然要关心一把有错吗?”

“口不对心。”秦烨轻笑,末了又道:“其实我就是把他引到无人的地方,和他切磋了两下武艺,只怪他技不如人……”

姜未晚狠狠地提着秦烨的衣领,冷声问:“你怎么意思,你把他怎么着了?”

“他是你什么人啊?他缺胳膊少腿了与你何干?”秦烨看着她,英俊的脸庞带着邪魅而又有点玩世不恭的愕然。

姜未晚心中有些涩然,她差点儿傻掉了,嘴角抽搐地叫道:“你把他打伤了?他断胳膊少腿了?”

姜未晚瞪着他,清澈的眸子骤然缩紧,“秦烨我跟你没完。”

“五妹,你这是……”姜伟林傻掉了,他们在说什么,什么黑衣人,什么缺胳膊少腿的,他怎么没有一句听得懂?

姜未晚愤然拂袖而去。

秦烨追上前去,扯过未晚补充一句道:“姜未晚我觉得你哥有一句话说得对——狼狈为歼。下次见面我们可以试着践行这个成语,你不要一看到我就像见着仇人似的,多伤人心啊!”

姜未晚看他,沉着脸不语。

秦烨眯着眸,有些不是滋味,貌似天下男人只要没有和他秦烨挂上勾的,她都很和颜悦色待之,只有他一人,天天被冷落,姜未晚你何其不公啊!

秦烨倏然轻笑:“那黑衣人是谁啊!不要告诉我是你相好的?你喜欢他?”

姜未晚的脸唰地红了,她咬牙瞪眼,“忘了告诉你,黑衣人就是你秦烨的克星。”

话落,打开了秦烨的手,姜未晚不欲多言,径自侧过脸离开。

“这么说你喜欢上黑衣人了。姜未晚你是不是喜欢他?”看着未晚慌急而去的步伐,秦烨双眼里温柔的笑意愈浓重了。

明阁里。

杜若雨内心百感交集,被囚禁不过短短的几十余日,杜若雨却好像走完了一生,从不甘心,愤怒到后面的灰心失望,她简直觉得人生糟糕透了,直到姜子铭的出现,儿子重新燃起了她的希望,正如儿子所说得以其在这里坐以待毙,眼看着失去一切,不如放手一搏,争上一争,赌上一赌。

赢了,姜王府归她们母子便说得算,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她怎么能不心动呢?

反观姜北心里惦记着始终是华清那个小践人,她有什么理由再对他心存幻想呢?

儿子告诉她,最迟在今晚三更天时,他就会将一切收拾妥当,迎她回主屋,让她主持姜北后事。

等待的心情是最难熬的,忽然听到一阵利落的脚步声,她心中的一块大石头,像是忽然落地了,她满心欢喜地冲了出去,“铭儿……”

后面的话,卡在杜若雨的喉咙里,黝黑的眸子刹那之间黯淡了下去。

姜北脸色一沉,眼里如寒冰般发出阴冷的光芒,“怎么不高兴?没有看到小畜生失望了?”

“王爷,你醉了。”杜若雨故作镇定地看着他,心知姜子铭今夜动手失败了,心下暗暗叫苦。

“践人,我就知道是你教啜小畜生弑父夺权的。你除了无事生非,你还会做什么?”姜北抬手就是一巴掌,怒道:“我本欲多留你几日,待晚儿嫁人后,再处置你,是你逼我的。”

“王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弑父,你又是听信了谁在造遥……”

“不承认是吧,本王就打到你承认为止。”姜北终是被激怒,他冲上前去,对准了她的身子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杜若雨抬眸看着姜北,咽了咽唾沫,恶狠狠咒骂:“大胆姜北,你想找死吗?休书已下,上面虽没有放上日期,却有那么多的人做证,你如今是想出尔反尔吗?你可别忘了,如今我与你再无关系,你敢轻举妄动,我们丞相府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杜若雨枉你出自名门,你竟然不知道,我姜北想杀你如捏死一只蚂蚁般容易,你们丞相府算什么东西,也配我面前显摆。”姜北倏然冷笑,“我不杀你,只是嫌脏手。”

姜北提袍而出,夜风灌满宽大的外袍,颀长的身姿在月光下走远,一如那年初见的夜晚。

杜若雨抬头盯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啕啕大哭了起来。

夜半三更时,姜王府将丞相府送的两名侍卫退了回去。

顺便将今夜精彩绝纶的一幕如实转告了,最后放下话来,让杜丞相府派人明儿个将杜家女儿接回去。

休书已下,从此后双方各自嫁娶,互不相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