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姜氏被朱紫兰这么一气,实在失了分寸,不论朱桂达是劝是骂,她都不消停。见实在吵闹得厉害,朱老太太冷着脸张口就道:“都给我住口!这都什么时候了,吵吵闹闹得让邻居听到,还不笑话死!都给我进来!”

姜氏还不服气,却被朱桂达扯住了手臂好歹将人往堂屋里拉进去了。

院子里朱三宝瞪圆了眼睛看着,似乎被吓住了,脸色要哭不哭地很是可怜,气都喘不住。红珠虽是心烦意乱的,可看了他这般也觉心疼,便抱了人往自个房间里去。临去时她给李氏使了个眼色,让她娘也莫理会他们这些事。李氏一脸难色,胡乱对着她点了点头,转脸还是扶着朱老太太进去了。

红珠往东厢那头走了几步,一抬眼看见西边朱伯修打开了房门,撑着一根木拐立在门前,没做声。

红珠心下一动,她还是有些记挂那罗大娘说的话的,本还想着这等打听消息的事找朱紫兰最好,除非朱紫兰不晓得,不然她就是最受不得激的,红珠几句话就能将底细套出来。如今朱紫兰又生出这样的事,找她是不能够了。

左右一想,径直找朱伯修去问,也不是不可,到底也能试探些端倪出来。

红珠正思索着呢,一抬眼却见朱伯修站那儿一动不动,可那神色竟露出几分厌烦来,一双秀气眼睛亮得很,隐隐带着讥讽不耻的愤懑。

红珠如何不明白朱伯修的性情,怕是嫌弃家中这些杂事龌龊不堪了。她假作未见,抱着朱三宝往他那儿走了几步,一边伸手拍着朱三宝的背哄着他,一边又低低抱怨:“唉,这都什么事儿,瞧三宝都吓成什么样子了,哄都哄不住。”

朱伯修听了,低着头往三宝那儿瞧了一眼,又看了看红珠,脸色怒色稍缓。见红珠抱了人走近,弟弟又瞪着圆滚滚的眼睛看着自己,先前那副神色便收了去,只伸手替弟弟擦了擦眼泪,不咸不淡地教训朱三宝一句:“你是小男子汉,一天到晚哭个什么劲儿,丢人不丢人?”

朱三宝平日少见他亲哥,也没怎么跟他相处过,小小年纪将他哥哥那些聪明出众的话听了一耳朵,便只晓得他这个亲哥哥是个厉害的,因而对这大哥既有些好奇又有些敬畏,一听朱伯修跟自己说话,便看着他没了动静,好一会儿才轻声喊了句:“……哥哥。”

红珠只叹气说:“也不知是不是得罪了什么,近来家里怎么没一日消停的,不是这事就是那事,吵人得紧……是不是该去哪儿拜一拜去去晦气。”

朱伯修皱眉道:“子不语怪力乱神,无端端的去什么神庙。”

“是我心里烦闷,不懂事胡说的。”红珠顺口道,一偏头又似想起什么来,只说:“大堂哥,家中这么吵闹不休,我是不碍什么。可你不一样,这不是耽搁你读书么。也不知西山书院什么时候开课呢?依我看啊,待你这伤差不多,日常能活动的话,还是尽早往书院去吧。”

红珠这话说得实在有几分冷情,家中出了事,她不劝人想着摆平,竟只劝朱伯修躲开去。这叫外人听得了,定然侧目。可方才红珠早看清了朱伯修脸色,这话偏就是依着他的脾性说的。红珠猜想,这话朱伯修听了就算面上不如何,心里也是认可的。

偏她等了一会儿,朱伯修也只是紧皱了眉头,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红珠琢磨他的脸色,猜想他当真是有些顾忌才不回书院,便故意模糊着说话:“大堂哥,我在外头听到几句闲话……我是不信的,可旁人都这么说,那日罗大娘在酒席上也提起来……都说你惹了什么人家的小姐,被书院除了名,只能躲在家里养伤了……”

朱伯修本还端着样子,可听到后头再忍不住,气道:“你胡说什么!我只是跟先生请了假养伤,哪有除名?外头人胡说,你也跟着胡说!还有没有个姑娘家的样子!”

红珠这下却有些不以为然了,只说:“大堂哥也莫生气。我又不是那笨的,哪儿会去传家里的话!只是我听了人家议论,想着不论是真是假,终归对你的名声有碍。这才提醒下你,让你想个法子罢了。”

朱伯修哼了一声,想了想才说:“能有什么办法,都是些三姑六婆闲出来的事。”这般说着,神色竟有几分颓然。

红珠这才有些心惊起来,她也怕朱伯修不好坏了她弟弟的事,便说:“这些人大堂哥是不懂的,我见得多了,却有几分了解。不如给大堂哥参详一二?”

朱伯修气笑了,不置可否,却说:“你给我想出个法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