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帝北尊一手圈在手臂间,一路从茂密的林子里穿过,司空堇只感觉自己整个人已经陷入了一种混沌的状态,头重脚轻,浑身冰冷,然而胸口处却好像有一团炽热的火花正在剧烈的燃烧着,肩头好不容易才愈合的伤口如今恐怕也已经再次裂开,整个人承受着冰火两重天的煎熬,鼻间浓郁的血腥味已经分不清到底是来于她的身上,或者是来自那些杀手的身上。

差点以为自己今晚在劫难逃,所以那一刻她就已经做好的背水一战的准备,想凭着自己的毅力,再一次拿自己的生命做赌注,杀出去——

不想,几近三个多月的颠沛流离,生死逃亡,如今早已经疲惫不堪,能支撑到现在已经是不容易。

一直都知道帝北尊的武功一样,高深莫测,也见识过他卓绝的轻功,但是司空堇这一刻才知道,这个男人的身手远远超乎她的想象,这一路上带着她转眼间奔走数十里,连气都没喘一下。

凭着惊人的毅力,司空堇依然还能忍着浑身叫嚣的疼痛保持清醒,穿过茂密的凤尾竹林的时候,听着风从竹叶下穿过传来的‘莎莎’声,头昏眼花的司空堇从帝北尊手臂间抬头,便看见了跟前这座隐藏在竹林深处的竹楼。

竹楼很是安静,四周围着篱笆,篱笆内围种着许许多多不知名的花草,此时这些花草间的五颜六色的小花正盎然盛开,青石小道自门前一直往里面延伸,通往竹楼的阶梯下。

司空堇最后能保持的知觉是,她被帝北尊丢在柔软的床榻间,她挣扎了一下想起来,然而这一个挣扎透支了身体里的最后一丝体力,蹙着秀眉想看清楚眼前随着衣角摇曳的曼珠沙华,却一点力气也没有,爬都爬不起来,困顿疲惫疼痛顿时如奔涌的狂澜,瞬间将她湮没,黑色的眩晕漩涡将尽情的吞噬,她终于倒了下去——

……

“殿下!”

风扬将热水跟包扎伤口的东西都准备好,端了进来,望了床榻间浑身是血已经失去知觉的司空堇,担忧的皱起眉头,“怎么会伤得这么重?仙音阁难道倾巢而出了吗?”

“东西放下,你出去。”

帝北尊神色沉寂,深眸里有一道阴郁一闪而过,淡然落下这么一句,然后才缓缓朝床榻间走了去。

“殿下,属下先给他换一身衣裳,清理干净吧。”

风扬自是知道自家主子素来爱干净,这司空堇如今就好像从脏兮兮的血水里捞出来一般,满脸污垢瘀伤,空气到处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实在是……

闻言,帝北尊冷艳的脸上蓦地一滞,转过头看向风扬,眼睛里有遥远的冰冷,看得风扬一惊,不等他反应过来,帝北尊已经拂袖在床塌边坐下,修长白皙的手捏起司空堇的手腕,一边把脉,一边道,“不必。”

风扬不敢多言,只好退了下去。

关门声响起后,好一会儿,帝北尊才放开司空堇的手腕,淡漠的脸上已经稍稍有些阴沉,黑眸陡然凝聚,眼神瞬息万变,沉寂着淡淡的凉光,他的神色忽然有些复杂的盯着司空堇那张几乎看不出样子的脏兮兮的小脸。

昏睡之中的司空堇忽然痛苦的皱着眉,断断续续的轻咳了几声,嘴角微微渗出那略带黑色的血迹,见她一只手臂紧紧的摁在自己的胸口,蜷缩着一副防备的模样,帝北尊素来生死不惊的眼神也在一瞬间微微黯淡了下去。

片刻之后,他终于淡淡的垂下眼帘,恍惚之中似乎暗自叹息了一声,没有片刻犹豫的往自己衣袖里伸了去,拿出一个黑色的玉瓶,打开,到处里面最后一颗黑色的药丸往司空堇口中塞了去,然后扶着她靠着自己,一掌覆住她的掌心,一股强大的至阳真气便缓缓输入她的体内……

一个时辰之后,一直紧闭的门终于打开了,在外面等待了许久的风扬立刻迎上去。

只见帝北太子缓缓从房中走了出来,神色不似之前的冷淡,倒是显得有些深沉,喜怒莫测的眼眸里略有疲倦之意。

“殿下,您没事吧?”

风扬关切的问道。

帝北尊斜了风扬一眼,不答,微微抬头看向遥远夜空中的那轮满月,随手递来一张方子,淡漠的唇线一扯,“去把药抓一下。”

“司空大人没事吧?”

风扬伸着脑袋往里面看了看,低低的问道,“伤得不轻,听说他身上还中了毒,挨了这么久,恐怕深入五脏六腑了!”

帝北尊本人的医术不凡,常年跟在帝北尊身边的风扬多多少少也是有些眼力的,刚刚看司空堇那副模样,想起这段时间从暗卫那里得到的消息,也不难知道司空堇中毒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