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靖来到元帅府的议事大厅,却发现屋中除了彭氏兄弟并无他人,于是便上前抱拳道,“琪哥,冲哥,你们…没有受伤吧?”

“不碍事…”,彭子冲正眼都没看蒋靖一眼,便径直在上首一张座位坐了下去,“上次腿被你踢断了都没事,这次又能算得了什么?”

蒋靖微微蹙眉,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将目光投向了彭子琪,“琪哥,大帅的伤…怎么样了?”

“有些严重…”,彭子琪叹口气,随即也坐到了彭子冲旁边,看样子是想端起茶杯来喝一口茶,不过瞥一眼蒋靖,可能觉得不太合适,便又将茶杯给放下了,“现在正在休息…”

“哦…这样啊…”,蒋靖看看这两兄弟的样子,也没法再多问下去,不过既知彭嘉禾没有生命危险,便也放下心来,“那…不知琪哥这次叫我来是想干什么?是不是要商量一下通州城的城防问题?”

“你倒还挺关心…”,彭子冲话刚说了一半,便被他哥哥彭子琪瞪了一眼,于是只好闭上嘴巴,胡乱抓起桌上的一块点心大嚼起来。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彭子琪再次将目光投向蒋靖,“杨将军和裴将军已经向通州增派了援兵,我们辖下的城池也都增强了防守力量…另外据探作报告,江州那边经此一役也是元气大伤,并无余力对我们再次发动攻击。”

“这我便放心了…”,蒋靖点点头,随即后退两步,坐到了旁边的座位上,刚才彭氏兄弟如居高临下般坐在上面朝自己问话,倒像是审犯人似的,让蒋靖感觉颇不自在。

彭子冲看看蒋靖,刚要抬手说些什么,却再次被彭子琪一个眼神制止住了,紧接着彭子琪便一脸正经地转向蒋靖,扬声问道,“右将军,不知你对咱们此次江州城下大败…有何看法?”

听到彭子琪这样一问,蒋靖不禁眉头一皱:此次攻打江州城大败,原因众多,岂是一句两句能说清楚的?再说在蒋靖看来,失败的主要因素还是由于彭嘉禾对战局把握不明确,明明已经处于不利状态,就要及时抽身,但他仍想凭着自己手上那几千人搏上一搏,也无疑会有如此大败了。可现在彭嘉禾身受重伤,蒋靖当然不能这样说,因此只得敷衍着答道,“此次我军败于江州城,原因众多,一时…也不好说清楚…”

“右将军,你这话可就不对了…”,彭子琪指尖轻点桌面,笑得有些邪性,“咱们既然有此大败,就该总结教训,而不该因为怕丑就如此搪塞过去,你说对么?既是原因众多,那就一一说明,看是否来得及改进,以防止今后再发生这样事情,你说对不对啊,右将军?嗯?”

不知为何,蒋靖总感觉今日彭子琪说话有些奇怪,譬如他一口一个“右将军”就有些反常,但无论如何,他的话是很有道理的,所以蒋靖只好点头答道,“琪…左将军所言甚是,是我浅薄了…”

“那好,咱们就不说客套话了…”,彭子琪长舒一口气,尔后低声问道,“现在就请右将军将咱们败于江州城下的原因给细细说道说道。”

“嗯…”,蒋靖略一沉吟,吐口气说道,“左将军,这只是我个人愚见,说的有不对的地方,还望见谅。”

彭子琪没有说话,只是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于是蒋靖再不犹豫,清清嗓子说道,“依我看来,第一,是由于咱们战前探察工作有误,朝廷曾于开战之前向江州城秘密增派驻军,而我军对此并不知情,以两万多人便要强攻,人数方面就没有占得优势。第二…”

“诶,等一下…”,彭子冲突然打断了蒋靖,皱眉问道,“你怎么知道江州城内秘密增派了驻军?”

“这…”,蒋靖刚想说是赵冲告诉自己的,但此事虽问心无愧,说出来总归不好,于是改口道,“是我后来探查得知的…难道你们没有觉得江州城内的守军要比我们想象的多吗?”

彭子琪轻轻一笑,“对,你说的没错,江州城内肯定不止一万五千人,你接着说…”

“第二,咱们的战略…嗯…有些失误…”,蒋靖舔舔嘴唇,话语也变得迟疑起来,“我军于江州城下既已失利,而且也发现敌军与我们所探查的情况不同,就应及早做出…嗯…应变之策,而不该于城下坚守原先的计划,以致…嗯…陷入…陷入险境…”

“你的意思是咱们这次大败,是由于大帅没有带领大军及时撤退了?”,彭子琪皱眉问道,语气竟现了些微微的怒气。

“嗯…其实我是想说…”,蒋靖面对这个问题确实很为难,因为他不知道该怎样去说,“我只是说…嗯…可以改一下应对策略,毕竟敌军情况与我们事先料想的不同…”

“你以为大帅没有及时改变策略吗?你以为只有你能想到这些吗?”,彭子琪连珠炮似的发问道,“我告诉你,当大帅发现我军攻击不利,敌军人数众多时,便及时改变了策略,难道你没有收到大帅让你派援兵过去的指示?”

“当然收到了,我不是派了两千人过去吗?”,蒋靖皱眉答道。

“哈!两千人!你也好意思说得出口!”,彭子琪突然仰头大笑起来,“攻打一个偌大的江州城,而且你也知道城内秘密增派了许多驻军,那你说两千人能起得了什么作用?”

“我…”,蒋靖对这个问题确实有些难以启齿,因为他当时派兵便是敷衍了事,目的便是让彭嘉禾主动撤军,“我手下本就只有八千多人…”

“休要骗我!加上泾县的降军,你手下有近万人!”,彭子琪肯定地说道,“近万人你只派过来两千人是何意?拥兵自重么?大帅要你派五千人来,为何不派?”

听到彭子琪这么一说,蒋靖噌的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琪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拥兵自重?大帅是派我去阻住东路援军的,再说那一千多泾县降兵随时可能反水,你真当他们可以随意为我们所用么?他们只有一千人,可我要用两千人去看住他们!”

“那好,终于说到点子上了!”,彭子琪的情绪也激动起来,只见他也猛地站起,指着蒋靖问道,“蒋靖,我问你,大帅派你去阻住东路援军,你却为何要私自放东路援军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