煊一路恍恍惚惚飘回义云府,直到楚宁拍他屁股,他才像是大梦初醒般,猛然回神。

“喂!一大早你又闲晃到哪里去了?”

楚宁带着怨气的这一下,拍的倒是挺重,但煊还是傻乎乎的模样,偏头,呆呆然地看着他,就是不说话。

他是忘了说,绝非是故意气楚宁。此时他心思还在姐姐身上,哪里有时间思考,该编一个什么理由,来搪塞这个小家伙。

虽然姐姐暂时放弃了直面无情剑的念头,但是她可没承诺煊会放弃主人委派给她的这个任务,自己想拉她逃跑又被她拒绝了,这心情可好受不起来。

楚宁盯了他一会儿,看出他没什么精神,而近几日他也不似以前那样有活力,于是手托着下巴点点头,做一副大人的了悟状,道:“嗯嗯,宠姬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身体不适、心情大起大落,我理解、我理解!”

煊差点气到跌倒。

你理解个屁啊!臭小子,跟这不懂装懂,人家说的是女人好吧?

煊敲了一下楚宁额头,不轻亦不重,哼唧道:“就你话多!你又懂得什么呀?”

楚宁捂着被敲的部位,不怎么疼,但是笨蛋煊以前明明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呃,虽然楚宁也没有真的打过或骂过煊啦,今天这个笨蛋敢敲他脑袋?真真是太不把楚小爷当人物看了!

“你敢敲我头!我要告诉叔父,说你欺负我!”

煊看着他那耀武扬威的架势,完全就是个假把式,丝毫没有威慑力。“好啊,你喜欢就成,去跟二爷说我欺负你,赶紧叫他将我扫地出门。”

这话有几分接话茬的意思,也有几分是顺着他现在的心情,想逃开义云府、逃离楚云卿身边的意思。姐姐方才劝他,要他静静心心待在楚云卿身边,可如果是楚云卿不要他,那姐姐就没话说了吧?

然而煊的挑衅楚宁非但没有放在心上,反而关心起他来了,煊以前死皮赖脸地想留在叔父身边,现在竟然这么不在乎地说出要把他扫地出门的话,反倒把楚宁吓了一跳:“……你是不是今早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这话可不像你能说出来的。”

见煊不语,他又轻轻拍了拍他,笑道:“叔父才不舍得将你扫地出门,你走了,他会寂寞的。”

——他会寂寞的。

这短短的五个字,仿佛一块大石,沉沉地跌入煊的心底,泛起层层涟漪。

如果他不能陪伴在身边,那个二爷……真的会感到寂寞吗?

发呆间,已有一个骑兵策马而来,见着煊和楚宁都站在门口,慌忙下马,直奔煊面前,喘着气道:“太好了!那个……二爷就快回来了,你就在这等着迎接他吧。”

“我?”

“可不就是你。”

那人说完,就牵着马往马房去了,楚宁在煊身边捂着嘴偷乐。

回府要下人相迎——楚云卿可从不搞这套,但如果一回来就看见煊等在门口迎他回来,一定会很开心的。

果然,不多时就远远瞅见一队人马往这边行径,为首的楚云卿英姿飒爽,器宇轩昂,两侧行人纷纷仰头,一睹尊容。

老实说,这样的楚云卿,煊不得不承认他看着竟也觉得着迷。

楚云卿也远远就看见煊,微笑,催马快步奔到自家门前,下马,缰绳甩给一旁的元青,走到煊身前,笑道:“这是在专程等我回来?”

楚宁抢着道:“是啊,叔父!自你出门后,煊就一直在这等着了。”

楚云卿听后心情大好,露出璀璨笑容,柔声道:“是这样?”

这样的表情,让煊着了魔一样,头不由自主地点了点。

手被执起,“随我来,有件不算好事的好事要告诉给你们。”

要是知道朝廷要他挂帅,不知道煊和楚宁会露出什么表情来呢?

身后的马儿这时忽然躁动起来,嘶鸣一声,刚好吓到了一个过路卖花的老妪,所幸元青眼疾手快,在老妪将要跌倒时,及时扶稳了她。

“老人家,没事吧?”

马已被另一个骑手控制住,楚云卿驻足回头,也关切地问了句:“没伤着吧?”

怪了,他的马匹素来听话,怎么会突然如此毫无征兆地躁动?

老妪看着洒落在地上的花,面露哀伤之色:“啊……我的花……”

那是几株漂亮的仙人掌,生长在遥远的关外沙漠,而这老妪,似也从遥远的地方而来,楚云卿便动了恻隐之心,加之现在心情奇好,一向不爱侍弄花花草草的他竟然破天荒说了句:“老人家,你的花我全部买下了。”

大家讶异地看着他松开握住煊的手,老妪也看着他,看着他用左手从怀中摸出钱袋,右手慢慢解开上面系着的绳结。

就在这时,老妪忽然从袖中掷出一枚梅花镖,直奔煊左肩而去。

待楚云卿反应过来时已来不及替煊阻挡,白衫被鲜血染红,绽放出不输沙漠仙人掌花的殷红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