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独饶有兴味地瞧着她:“太傅没走正好,本王有一问题求解。”

楼舍人扯起裙摆,跪坐于萧独面前:“殿下请问。”

萧独一手支着头,斜倚在躺椅上,一动未动,懒洋洋的:“你对冕魑二国互通商市怎么看?”

我眼皮一跳,恍然意识到了什么。

“臣之想法,与太子在课间所言一致。二国通商,利大于弊。”

萧独是想借楼舍人之口,将他之所愿上奏给萧澜,令冕魑二国结合得更加紧密。若楼舍人对萧独有意,而萧独愿意纳她为侧妃,岂不是会因此与兵部尚书楼沧走近?小狼崽子,好精的算盘。

我眯起眼,见萧独眉稍微挑,面露悦色。

“没想到楼舍人与本王所想如此相投,倒与其他内阁学士不同。”

楼舍人掩唇而笑:“恕臣直言,那一帮老朽,怎能与太子相比?”

我听她语气轻蔑,像刻意讨萧独欢心,心头升起一股怒意。

胡闹!冕魑二国互通商市,利大于弊?只是对魑国而言。

若敞开门容蛮人大摇大摆的进来,占取冕国土地资源,冲击冕国本土市场,不知会造成多少混乱。再者蛮人生殖能力奇强,若与冕人大肆混交,用不了多少年,冕国便会成了蛮人的天下。

我虽想借萧独之力重登皇位,却绝不容冕国净土被魑国染指。

他如此向着魑国,倒真当自己不姓萧了不成?

抬眼窥见楼舍人已坐到萧独身边,执笔要给他写什么,我更为不快,转身想走,不留神撞到屏风,书匣里的物什散了一地。

“何人在那?”

听萧独一声轻喝,我僵住,只想找个地方藏身,奈何无处可逃,只好转身,从屏风后低头走出来,压着嗓音:“是……臣。”

“原来是白太傅,本王当是谁在这儿偷听。”

我着实有点气结,不欲理他:“打扰了太子,臣先退下。”

“慢着。本王有问题请教太傅。楼舍人先退下罢。”

“是。”楼舍人鞠了鞠躬,退了出去。

顾及周围还有侍童在,我得扮好白辰,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待我走近,萧独才舍得把腿从桌案放下,挪出一个位置来。

“太傅请坐。”

我深吸口气,强压心头怒火,在他身侧跪坐下来。

“昨日,本王作画一副,还未画完,想请太傅指点一二。”萧独从重重帛堆里抽出一卷来,在我面前展开。甫然映入我眼帘的是一片气势恢宏的城池,是俯瞰的角度,前景竟画得是九曜殿顶。

而那殿顶之巅,竟绘有一抹红衣背影,似脚蹬旭日,君临天下。

在他头顶天穹之上,一只苍鹰展翅高飞。

如此盛景,让我心神俱颤,火气顿消。

耳根一热,他声音自极近处响起:“太傅以为如何?”

我蓦然醒过神来:“…….意境高远,可谓佳作。”

忘了压低嗓子,我立时噤声,打了个假喷嚏。虽然萧独早晚会发现我与白辰互换身份之事,我却实在不想在此时被他认出来。

萧独无声一笑:“得太傅称赞,本王就放心了。”

我捏了捏喉口:“太子……是想送给皇上?今晚岂不正好?”

萧独不置可否,执起搁在砚台上的笔,捋起袖摆,蘸了一笔朱砂。

“还差最后几笔,本王总是画不好。”

说着,他执笔,笔尖朝那红衣人影落下,竟是在勾画衣摆上的龙纹。我屏息凝神,见他笔尖轻颤,眼看就要画歪,忙将他一手拢住,将那龙纹行云流水的一笔勾完,掌心都沁出汗来。

“太傅的手……常带扳指么?”

拇指一紧,被萧独轻轻攥住,捏着骨节揉了一揉。

我给他揉得脉搏一麻,笔滚落桌上,一点朱砂溅到唇角。

我抬手要抹,下巴被什么顶住,是他指骨。一根手指似有若无地抚上过我唇缘,缓缓摩挲,我从脖子麻到身躯,一时竟难以动弹,听见屏风后响起窃窃私语声,我才反应过来,立时站起身。

“哗啦”一下书匣子扫过桌案,将整堆卷帛扫落在地。

“臣……先退下了,太子也快些的好,免得皇上久等。”

说罢,我弯腰去拾书匣子,没留神,一脚踩着一卷帛书,向后栽去,萧独伸手来扶,被我拽得一个踉跄,扑倒下来,一起摔进书堆里。混乱之间,我冠帽磕掉了,头发散落一地,伸手去摸索,却摸到萧独扣在我后颈的手,抬眼便见他正垂眸盯着我唇角。

我呼吸一紧,心道不妙,知这狼崽子多半是认出来了。

听周围窃语声声,我不敢自曝身份,只得伸手猛推他胸口一把。

“太傅别动,还有一点,没擦干净。”

绢扇在脸边哗地展开,遮住一侧,另一侧是墙角,我倒是想躲,却根本没有余地,给这胆大包天的狼崽子摁进了书堆里。

他低下头,舔了舔我唇角,便结结实实地吻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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