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面上挂上一点笑出来:“顾家可一点儿也得罪不起将军啊,还要恳请娘娘多多照应了。”

言下之意她皇后若保不住这相府,那这笔交易大抵免谈,侧面又借着聘礼旁敲侧击相府的价值之大,皇后不可能轻易就弃之不顾。

好个小丫头,嘴巴功夫依然是见长的。

皇后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掀起茶盖来微微酌了一口茶:“哦?”

然也,相府确实是一枚留之后患,弃之可惜的棋子。

她抬起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顾画蕊:“这些事,等你南国回来再议吧。”

明明是让步的话语,然而如此说出来却有说不出的古怪,仿佛整个南国联姻便是一个巨大的阴谋。

顾画蕊心中思绪千回百转,最后却是决定再出宫前再去拜访几个人。

皇后见她没有表态,甚至一个问题也没有再问,更没有套话与求证,与以往二人的完全对立面大不相同,心头怀疑更甚,阴谋从来只是藏在暗处的东西,顾画蕊如此不同寻常的表示只会令人更加警惕。

愈是这样,就愈发教人不敢掉以轻心。

手中茶碗往旁边的桌几上一放,发出清脆的碰壁声,道:“药你可以拿走了,若你能有命的话。”

顾画蕊转眼看了看捧在扶柳手中的木盒,身后月浓看到她的眼色,便上前一步从扶柳手中接过了木盒,小心的收了起来。

“民女冒昧问一句,娘娘可知静宣此刻应在何处?”

月浓已将木盒收好,顾画蕊便准备离开,都不过是些烦心之事,早完结早了,因此也不打算再与皇后多说,当务之急是为后续的事情做好准备。

“静宣?”

皇后凤眼微挑,“她大抵是在自己的寝宫中吧。”

她忽然惊觉也许就不该叫顾画蕊入宫见她,她乘此机会入宫,若是借着机会得知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那恐怕便会很麻烦了。

念及如此,皇后抬起手,支着额头,语气凉了凉:“你若无事便尽早出宫,宫内不欢迎闲杂人等。”

若水袖在这里,恐怕都要气得跳脚了,明明人是她叫来的,现在却也是她下的逐客令,如此呼来喝去,真当所有人都要供她差使么?

顾画蕊却是面上丝毫没有神色变化,朝着皇后点了点头,微微弯腰行了个礼,开口道:“民女只是想藉此机会去拜访一下旧友,还请皇后娘娘应许。”

皇后支着头,抬眼轻轻的瞟了她一眼,道:“非是不让你去,而是这几日皇上替静宣请了夫子来教书,尤其是《女诫》一类的,约莫这几日都是要在寝宫中看书的,出不来。”

“哦?”

顾画蕊心下沉思,静宣才方从联姻中解脱出来,昔日从来不念这些,如今皇上却是偏偏亲自下了要求,如此一来难道是有什么古怪?

“也罢,那就改日再来拜访。”

顾画蕊细细一盘算,过几日便是花灯节,届时像静宣这般爱玩的性子定是也要出宫的,那便就等到那时再说,既然今日皇后是打定主意不让自己去,过几日也无不可,“既是如此,民女便告辞了。”

同皇后讲话,还是需带些宫中礼节的,若是因为这些事情被抓了小辫子,可真叫得不偿失。

皇后嗯了一声,并没有太大的回应。

顾画蕊再行一礼,便领着水月转身出去。

入宫花费了如此多的时间,然而真正要紧事办完却花不了多久,若是水袖,此时必是要抱怨起来了。

“小姐。”

水月思衬许久,还是忍不住开口,“小姐当真是要……”

此时二人已经出了院子,正沿着原路要返回玄武门,水月跟在顾画蕊身后大约半步处,小心翼翼的问。

“人命在天。”

顾画蕊脚步不停,走出几步后转头略略看了水月一眼,“大概这就是我的命吧。”

大概。

水月到底还是有些捉摸不透,在她看来,这与原先的小姐大大不相同,原来的小姐,可不是一个会这样轻易认命的人。

顾画蕊没有说什么,只是接着往前迈步,半晌,前面的青石板路上竟是响起了马蹄踏着石板发出的清脆的踏踏声来。

马蹄声?

在这宫中还能够骑马的人可不多,也只有那么几人而已。

因此来者会是……

顾画蕊眯了眯眼,侧着身子往旁边自然而然的让了几步,也算是免得马蹄不长眼睛,踏在自己身上。

前方的马蹄声近了,甬道尽头出现了一匹浑身雪白的骏马,身上的配饰均是奢华无比,马鞍更是金红色还带着流苏,如此行事张扬,又有明显好认的身份象征,想来也只有那一个了。

“太子殿下。”

顾画蕊看着在自己身前堪堪停下的骏马,不慌不忙,低头行礼。

“顾画蕊?”

太子在马上,老远便看见了她,此刻却并不显得奇怪,而是嘴角微勾,道,“你一定是见过母后了。”

“确实。”

顾画蕊回以微笑,“太子殿下可真是厉害,竟还懂得未卜先知。”

话中明显不乏讽刺之意。

太子并没有动怒,而是顿了顿,无比认真的挑了眉问她:“难不成你是不愿意嫁给我吗?”

如此问题顾画蕊是没有料到,然而想了想,也同样认真的回答了:“不想。”

问的诚不诚恳全然不知,这回答倒确实是十分诚恳的。

真不愧是老六和夜御天一同看上的女人。

太子哈哈笑了两声,不愿又如何,到底他们争夺的人最后还是要落到他手里。